“少将大人,你家里是不是没有镜子?”
他觉得本土雄虫和他的审美之间,差异不大。那只叫切西的雄虫,在看着银茨的脸时,眼中的惊艳也不似作伪。但银茨还是对自己的外貌如此不自信,他只能怀疑对方从小到大根本没照过镜子了。
没料到话题转变如此迅速,但银茨下意识回答菲希斯的问题,他摇摇头,认真道:
“有镜子的,军部对军雌的仪容仪表查的很严格。”
黑发的雄虫停下来,突然伸手搓了搓银茨的脸,把那张过分苍白的脸揉捏出一些红晕,显出几分气色:
“那就是镜子照得不够多,所以才不知道,你自己长得有多漂亮。”
突然被揉脸,银茨有点懵,他伸手盖住菲希斯碰过的脸颊。真奇怪,菲希斯阁下下手明明不重,这里却被搓得有点发热了。
菲希斯继续说:
“不过就算你好看得像小神仙似的,我也只是单纯地喜欢看你,不会敢像现在这样,跑来追你。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是很喜欢自己被当作‘信息素补给品’,并且依靠自己作为补给品的稀缺性,促使雌虫与我绑定。
后来我发现,你好像不在乎我的信息素。我当然知道,你会生理性地对信息素产生需求,我的意思是,你并不迫切地渴求我的信息素。
哪怕在你因为精神暴乱,神志不清的时候,你还是会第一时间看我的眼睛。
只要你清醒着,你就会看我的眼睛。不是任何信息素涌现的出口,而是菲希斯情绪表达的所在。
而且我看出来,哪怕到现在,你这样确认我对你的心意。也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失去来自好心雄虫捐献的离体信息素,而是在担心菲希斯本虫对你的看法。”
银茨说不出话,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简单的原因——仅仅因为他们对视了。
他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家庭,能养出菲希斯阁下这种性格的雄虫。
他和对方相处,时常感觉不到自己作为雌虫,作为需要靠雄虫信息素才能生存下去的“附庸”,本应该有的讨好感——
诚然,他确实不会讨好任何一只雄虫,但雌虫在雄虫面前,任何的行为都会被解读成讨好。哪怕他只是沉默,也会被解读成是在故作姿态地吸引雄虫的注意。
银茨无意抨击有这样想法的雄虫阁下。雄虫本该如此,他们稀少且尊贵,况且,本就是因为雌虫的追捧和律法的偏袒,塑造了绝大部分雄虫阁下骄矜的性格。
他沉默地游离在雌虫与雄虫之间畸形的匹配系统之外。这不是因为他多么脱俗地在追求真正的爱情,只是因为他没有足够多的求生欲望而已。
在相熟的虫因为他日益严重的精神僵化,而不断催促他匹配雄虫的时候,银茨偶尔也会想,如果我的存活真切的有价值,那随便找一只雄虫结婚,也未尝不可。
他只是一直都找不到这份价值。
在得菲希斯阁下的答案之后,他却比之前更惶恐,迅速走进了一个新的死胡同——
菲希斯阁下欣赏的,好像真的不是原本的自己。这只雄虫根本不知道,他和其他雌虫一样,卑劣地渴求着他的信息素。
他不那么狂热地追寻雄虫阁下的信息素,是因为他求生欲过分淡薄;可如果他像现在这样,和菲希斯阁下呆在一起,很难不期待自己能又一次活到下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