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中有人抬脚,却被天元峰主事按下,无声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慌乱。
云杳窈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所以在止戈即将请命南下前开口。
“自今日起,我便辞去掌门一职,前往南荒除患,门中事务,全数交由弥亘长老,由她接任掌门之位,坐镇门中。”
话还没说完,止戈便抬脚要上前一步。
岑无望早有预料,将她定在原地,顺便禁言。
止戈只能干瞪着眼,看见云杳窈侧身,面对她一字一句:“若我不归,守好北境,不得擅自南渡。”
岑无望从她身后露出一张笑脸,他说:“那我……”
“你也一样,”云杳窈收回灵气,淡声回答,“在逢朽生椿等我回来。”
岑无望倒是没怎么抗议,但他还是有点不满,认真道:“为什么?”
云杳窈没有回答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说:“一旦开战,青鸟也很难及时传递消息,我需要你做我在北境的眼睛,也需要你成为我在北境的唇舌,所以你也不能离开。”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但岑无望还是一字不发,打算紧跟着队伍准备下山。
所有要前往南荒除魔的弟子都已经御剑启程,在各峰的首席带领下往南方前行。
只有云杳窈,只有她仍在山门前,与岑无望面面相觑。
止戈已经马不停蹄开启了北境部署,光是天元峰山下弟子的传信请示都有上百条,她几乎连口气都不能缓,从接任的那刻就要开始思索如何处置那些潜入北境的魔族,还有那些疑似被魔气感染的人。
岑无望比她松快,他既不是实权长老,也不是蓄势待命的弟子。
若非要一个身份,他只能说自己不放心道侣远行。
可是天下之大,责任之前,又怎能让他将私情宣之于口,所以他只是说:“我想帮你,让我一起去吧。”
云杳窈看着他勉强撑着笑的样子,柔声拒绝:“不行。”
“为什么。”
“我有很多同行者,但只有一个岑无望,请你谅解,我恐怕再难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云杳窈和婆娑树影一起拂过岑无望清瘦的侧脸。
“所以,就当是为了我留下来吧,不要让自己再置身险情。”
“如果,这次我没能回来,你不要再去找我了。就呆在逢朽生椿内,等我某一世与你再续情缘。”
“世间万千缘分,可我心魂所系,命中注定,唯你而已。”
“所以,你要耐心等下去,等到我们有能力重逢的那日。”
云杳窈还未落泪,指尖先被岑无望的眼泪打湿,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然收手。
她背过身去,召问心现身。
剑灵与剑身一分为二,云杳窈如千年前那样,将问心本体丢给了岑无望。
她则带着剑灵决绝离去,连一句庄重的告别都不敢留,生怕对面哀戚的挽留绊住她的脚步。
如今的云杳窈不需要御剑便能凌空远行,她沉默向着剑修队伍的最前方飞去,而剑灵则在长久的死寂中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
“晏珩呢,死了吗?”
“或许吧。”云杳窈长叹一口气,将胸口郁闷全部排空,强行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眼下。
“从襄华内乱时我便注意到了,邬盈侯夺舍还魂之物,应当是与鉴义同根同源。”
赋生还魂术,本就是上古灵族秘法。可赋生之术本就是逆天而行,实施条件极为苛刻。因此,就连云杳窈也只是听闻,并不知晓其真正用法。
问心道:“灵族之力来源于灵树,可照理说,灵树早已毁灭,那岂不是……”
“我也不能确定。”云杳窈说,“有可能与他囚禁在万鬼窟里的灵族亡魂有关,也有可能是当年灵树枯萎时,他趁乱做了什么手脚,窃取了力量。”
问心蹙眉沉思。
良久,她再度询问:“那你能推测出,他会找谁做替死鬼吗?南边魔气鼎盛,你一心向南寻是没错,可万一他就是猜中你的心思,特意藏匿在北境,那你此行岂不是正合他意。”
云杳窈快速且笃定回答道:“不会,他必定会在万魔簇拥中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