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往前走,沉声道:“去宫里。”
白文却僵了僵,声线愈弱道:“属下回府时,有消息传来,沈言灯入宫了。”
陈涿脚步蓦地顿住,沈家并不在名单上,却能这般巧合地赶在这时机入宫……他指尖微蜷,檐下风雪淹进眉眼,半晌后道:“你派人去查查国公府的岑言,籍贯何处,年岁多少,因何到了京城,又与什么人结交过。”
白文应声道:“属下明白。”
再次关上房门,冰冷的身体在炭火前烘了会,再次回榻时仍遭到身旁人的推拒,南枝往里缩着道:“好凉,离我远点。”
陈涿不再动,只轻轻嗯了声。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南枝睁开眼缝,默了会道:“昨夜的信笺有消息了?上面……是真的?”
陈涿转眸,指尖轻轻搭在她手心里,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道:“只怕此刻宫中已知晓此事了。”
南枝往前贴到他怀里,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看你这么烦心,我给你暖一会吧。”
陈涿眼尾轻轻弯了下,轻声道:“南枝,我有点困。”说着,将人揽到怀里,指骨搭在她腰身处:“再睡一会吧。”
南枝垂着眼睫,仰首亲了下他的脖颈道:“我也是。”
……
垂拱殿内,沈言灯所受脊杖虽不重,却仍使得他脚步蹒跚,双颊煞白,被人搀扶着跪到了殿中央。
今日休沐,陛下晨起不久,语气尚算温和道:“沈爱卿怎地这般早入宫觐见?伤既还没好全,应要在府中多歇几日。你们几个,还不将人扶着坐下。”
沈言灯跪着,脊背上的伤受到牵扯,泛起丝缕痛意,他却维持这动作不变,双手将一封信奉上,语气郑重道:“陛下,臣今日来此,是有要事禀告,关系重大,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陛下眉峰轻挑,垂目沉沉看他一眼道:“将信递给朕,你们都下去吧。”
宦官立刻上前,将信递送到陛下手中,一道躬身退下。
陛下动作散漫,却在得见内容那刹,五官像是被黏在了面上,处处不自然,嘴角翕动,捏住信笺的指尖轻颤。
沈言灯撑直腰身,抬目径直看他,勾唇道:“昨日府中来了一卖果的老翁,府中下人买了点放在桌上,臣在榻上养伤,见着就随意拆开了一包,没曾想这里面居然藏了一封信,臣看后惊惧不已,不知是谁要诬陷陛下,便一早入宫叩见。”
陛下很快反应过来,扯着发白的嘴角怒道:“十九年前天下大乱,是朕临危入京,是朕除了褚党一干乱臣,如今这信居然说朕早已死了,真是、真是笑话!朕好端端地坐在这,难不成是孤魂野鬼吗?”
沈言灯道:“臣绝不会将此等谣言当真。只是这送信人,臣遍寻不得,反倒发现他不止给臣的府中卖了腌果,还去了不少朝臣家中。臣只忧心陛下,会被这些人误会。”
陛下眸光一冷,透出杀意,缓缓道:“都有谁?”
“臣尚未查全,不过那老翁消失前,有人亲眼所见他曾去了太子所在的酒肆。”
陛下眉尖一蹙,太子?又是太子。
先前宫宴刺杀他的婢女就与太子牵扯不清,如今这老翁又是如此,可若他的身份暴露,那赵临自是与他归于一类,储君位也岌岌可危……难不成是发现了,发现了病弱的根由,想要与他鱼死网破。
桌案信笺被指尖揉得泛白,许久后他才沉声吩咐道:“此事不能张扬,你立刻派人去找那送信之人,再将所有知晓这消息的名单递予朕。至于太子……从今日起,将他给朕看紧了。”顿了下,他垂目看向沈言灯,语气中多了点别的意味道:“沈言灯,你的忠心和能力,朕看在眼里,如今朝中就缺你这般的人。”
沈言灯似是诚惶诚恐地跪下谢恩,可搭下的眼睫里充斥着浓浓的野心。
派出的人很快四散下去了,掩在宫中各处。
唯有东宫不见太子身影,常去的各处也没寻到。
而此刻,就在门前寥落的木衣坊前,挡着风雪的廊下,赵临悠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手心捧着一把瓜子,磕着又随手扔在了地上。
风一吹,瓜子壳吹到了屋里。
方木咬着后槽牙,强忍着一张布将他捂死的冲动,大步走过去道:“赵公子,没发现你磕瓜子,磕得牙缝都大了点吗?”
赵临眨眨眼,继续往嘴里塞瓜子道:“没发现。”
方木:“……”
她捏捏眉心,想着他给了银子,给了银子……是客人,然后又强挤出一脸笑道:“可是你挡在这,客人都没有了。”
赵临探眸扫了圈,笑道:“今日风雪这般大,又没找托,我不挡都没客人吧。”说着,啧了声道:“不就是觉得我将你这附近弄得脏了点吗,小气那样,你们几个,过来给掌柜的打扫干净。”说着,身边几个随从立刻蹲下身,用手指捻着地上散落的瓜子壳,一点点细致地捡起来,放到手中帕里。
方木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沉默地拿出了坊里的扫帚递给那几个随从,不解道:“你好好一个大少爷,不回府,在这坐着磕瓜子?”
赵临动作忽地一顿,痛苦地轻叹了声道:“我从小就没娘,爹也不关心我,昨日好不容易在你这感受到了一点热闹,回去后我又是冷清清一个人了。”
方木心里泛起一丝怜悯,刚想出言找补,又听他扶额道:“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院里,要么找几十个乐师赏点没意思的歌舞,要么摸着冰冷的珍宝,数着冰冷的地契,用些日日重复的美味佳肴,旁人接近我只是为了钱权名,什么都得防备,还是你这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