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知道,顾舟是担心他的安危,相伴多年,他真正全然信任的,只有顾舟。
回到别院,谢容缜让管家闭门谢客,今日谁上门拜访他都不见。
顾舟跟着他走进照影轩,劝他去睡一会儿,谢容缜摇头,可今日顾舟胆子格外大,竟然搬出阮卿来。
“大人,您此时不休息,待今夜事成后,怎么有精神连夜上山去接阮姑娘。”
只这一句话,就让谢容缜改变想法,去里间软榻躺下休息。
躺下的一瞬间,疲乏和困意席卷而来,他眼皮渐沉,很快陷入深眠。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似乎站在一片黑沉沉的浓雾之中。
凭着直觉向前走,雾气渐渐变淡,前方出现一盏灯。
谢容缜盯着灯光看了许久,酸涩的眨了下眼睛,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定国公府的听风阁之中。
这是他从前的书房,此时他正站在博古架前,尝试着挪动脚步,发觉自己的身体像前几次一样僵硬,他就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且一定是与阮卿有关的梦。
果然,他刚有此想法,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主一仆前后走进来,他与梦中的谢容缜打了个照面,奈何对方看不见他,面沉如水地走到书案后坐下。
随后进来的顾舟关上门,脸色凝重地站到书案前,等着主子问话。
谢容缜深吸一口气方问道,“宫里情况如何,她还好吗?”
顾舟小心翼翼抬头看他的脸色,回答道,“陛下突然驾崩,据太医院查出的结果,是因为身中剧毒。今日陛下只喝了一碗粥,那碗粥是皇后娘娘亲自送去的,侍卫也在凤仪宫里搜出了同样的毒药粉末,皇后毒杀陛下一事,已然铁证如山。”
谢容缜闭上眼,瘫坐在圈椅,好似被一场山崩压在底下喘不过气。
良久,他才哑声开口,“德太妃的目的我早已知晓,本该阻止她的,可我没有……”
“顾舟,我利用了她,无论是否出自本心,她都已经变成我的一把刀。”
“如今,我很后悔,你说我与她还会有以后吗?”
顾舟沉默地听着,他知道此刻的谢容缜不需要他的回答,做下决定的那一瞬,他的主子定然已经想到此种结果了。
坠入梦中的谢容缜此时与顾舟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足够了解自己。
梦里的他尚且看不清楚对阮卿的感情,从理智出发,祁衍本就挡了他的路,且已经威胁到他的性命,除掉祁衍才能重新掌控局势,在这种关键时刻没什么人是不可以利用的。
只是今时今日的他,不会再做出这种选择。
他不知道这个走向与现实完全不同的梦是怎么来的,但这个梦的出现点醒了他,让他明白阮卿于他而言有多重要。
他不能失去她!
谢容缜本以为这次依旧会是一个短暂的梦中场景,可接下来,却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好像变成了一缕幽魂,被迫跟在梦里的自己身边,看到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祁衍驾崩后,阮卿被关进静宁宫,她视若姐妹的碧薇为护她而死。
没过多久,三皇子祁霄登基为帝,尊德妃为太后,立江婉沁为中宫皇后。
而梦里的自己也开始暗中部署,联络大皇子祁湛,准备起兵。
阮卿被关进冷宫的第二日,梦里的他进宫求见德妃,几番博弈下来,德妃答应他放过阮卿。
他以为自己捏着德妃弑君的证据,会让她有所顾忌,不敢对阮卿下手。
稳住德妃的同时,他也知道让阮卿继续留在冷宫必定危机四伏,所以要先想个办法接她出宫。
可她是皇后,出宫了又能去哪?
让她做外室吗?不,不能这么委屈她。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闪过一瞬,就被他放弃,因为他知道阮卿不会接受。
谢容缜太了解自己,所以梦里的他刚有这个苗头,他就悬起了心,幸而那个他悬崖勒马,没有走到最坏的一步。
然而他最终想出的主意,没那么坏,却也绝对算不上好。
谢容缜冷眼看着,他派人暗中查探燕京世家中因为身体病弱还未出嫁的适龄女子,打算择一贵女成婚,待到成婚之后,再借养病为由,将妻子圈在院子里,不让她出去。
等时机到了,把阮卿从宫里接出来,让她顶替妻子的身份,至于那个当初娶进来的妻子,也是时候病逝为阮卿腾出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