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帝听得心惊,对德妃已经痛恨到极致,却不得不问得更详细些:“倘若你们已经制成真正的引幻丹,准备如何下手?”
桃枝得知自己的亲人都已不在,算是彻底死心,因此成德帝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十分配合。
“德妃本来也无头绪,直至得知太子钟情于阮姑娘,她便计划要利用阮姑娘来对太子下手,是以从阮姑娘进宫做伴读开始,她就命我前去贴身伺候阮姑娘,博得阮姑娘的信任,等阮姑娘日后进了东宫,我就可以伺机对太子下毒。”
“真正的引幻丹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若是调制成香丸香料,放在屋内熏香,或是放在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时日一久,人就会变得疯癫失智,躁狂乱杀,直至耗尽气血,衰败而亡。”
成德帝听到最后已是愤怒至极,恨不得立刻将德妃与桃枝主仆就地凌迟。
害了他的菱歌还不够,如今又想来害他们唯一的儿子,德妃如此精于算计,心如蛇蝎,他这么多年竟毫无察觉,当真是眼盲心瞎。
成德帝后悔不已,但此时殿内有人比他更加痛心疾首。
阮卿忽然想起很多曾经忽略的细节,她从前以为祁衍是因为得知她与谢容缜的过往才会行事越来越偏激疯狂,如今看来,他是已经中了毒。
德妃与桃枝固然可恨,但她也不算无辜,因为她的疏忽失察,才让桃枝有机会,最终害得祁衍背负恶名,枉送性命。
她想起了上元节那一日,祁衍本来很开心,但当她拿出精心绣制的香囊送给他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对她的态度也冷下来。
而今想来,祁衍只怕早就知道前世自己给他的香囊里是掺了毒的,被自己害过一次,他留下了无法摆脱的阴影,所以那日一见到香囊,就克制不住厌恶怀疑的本能反应。
阮卿心口抽痛,忍不住向男人腰间看去,只见那里正挂着一枚老虎图案的香囊。
以往让她觉得甜蜜的事物,此时再看,只剩下锥心刺骨的痛和悔。
就好像摆在眼前特地提醒她,她以前有多卑劣不堪。
不仅骗去了他的心,还骗去了他的性命,如今难道还要奢求他不恨不怨吗?
阮卿身子轻轻一颤,目光像被针扎一般,只能狼狈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往男人身上多看一眼。
她异样的反应全落在祁衍眼中,男人自然也想到那枚香囊,他将腰间悬挂的香囊攥在手心里,心情愈发沉郁。
此时桃枝已经将自己所知之事全部说出来,绿漪不想被德妃牵连担上罪名,便也痛下决心,把桃枝不知道的一些细节向成德帝补充完整。
包括德妃是如何通过定国公夫人江氏与桃枝父亲联络的,又是如何借由宁贵妃的疯症使她自己受伤,才能免于被陛下怀疑。
当时皇后被幽禁,宁贵妃自戕,其他高位妃嫔皆被陛下迁怒,唯有德妃凭着与淑妃的情谊而被陛下看重,又因为照看年幼无依的太子更加得到陛下信任。因此最后才能成功将宫权与凤印算计到手里,从此完全掌控后宫,暗中培植她的势力。
成德帝知晓所有,眼神中只有一片彻骨寒芒。
他咬牙冷笑:“即刻命侍卫封锁长春宫,里头一只苍蝇都不许跑出来,命慎刑司严审长春宫所有宫女太监。至于德妃谢氏,先行打入冷宫,待一应口供查实,再行处置。”
三皇子伏在地上吓得头都不敢抬起,只一味求饶:“父皇饶命,母妃昔日所为,儿臣一概不知啊,求父皇宽恕儿臣!”
成德帝本来就对三皇子厌恶极深,如今见他自私懦弱,只顾自己,丝毫不为生母求情,更添了几分心寒。
“三皇子暂且幽禁于静思殿,等候发落。”
方才那一瞬,成德帝不是没动过杀心,可惜他终究老了,父杀子,未免过于残忍。
三皇子还要继续哭求,成德帝却已经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冷声道:“带下去!”
眼见德妃与三皇子彻底失势,襄郡王和诚郡王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无论他们怎样求饶,成德帝还是下令削去二人的郡王之位,将他二人及其后代子孙从宗室之中剔除,贬为平民。
这一招杀鸡儆猴唬得其他宗亲胆战心惊,只怕今后很长一段时日都会老老实实,毕竟谁也不想犯错以致牵连后代子孙。
另一边,长春宫里,德妃久等不来消息,心中已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还没找到绿漪吗?再让曾福禄加派人手去找!”德妃面色铁青,正殿内气氛已经压抑到极点。
素滢心中亦是慌乱,但除了无用的劝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冯嬷嬷院子里的火烧起来又灭掉,宫中却安静的全无波澜,便只剩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将消息按住了,所以没人敢私自走漏。
能做到这一点的,自然只有皇帝。
德妃派出去监视冯嬷嬷院子的刘太监一直没有回来,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娘娘,绿漪怕是已经……”素滢面露恐慌,指了指太极殿的方向。
德妃心神一颤,险些站立不住,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身后的贵妃椅上。
她闭上眼睛,猛地深吸一口气,这才提起一丝力气对素滢说道:“派人去内务府,桃枝必须得死。”
若是绿漪真的已经落入陛下手里,当年的事怕是要被翻出来,那她就真的完了。
只怕这时候去杀桃枝已经晚了,但德妃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绿漪说不定能为了她娘再忍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