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拾雨一袭长裙走上舞台,姿态优雅。
连嘉逸幼年就成天被连谈叫学这个那个的,自然看得出戚拾雨水平很高,琴弓擦过弦,声音又稳又实。
说她拉得特别好吧,倒不是天花板级别的,但明眼人看得出是练很久的了,每一个音符都成了本能。
他偏过头去,阮误生正微微抬头注视着台上的戚拾雨,眼神认真。
“她拉十几年了。”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阮误生主动开口,“她说过,她要当最厉害的小提琴手。”
说到底,这把琴不过是她心事的载体,十年悲欢,爱恨痴缠,都在弦上说尽了。
“好厉害呢。”连嘉逸回应,“我就做不到十年如一日地做一件事。”
台上的戚拾雨眉眼低垂,那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怨如慕,将沉寂的曲目彻底拉活了。
演出结束,灯光渐亮,阮误生说:“走吧,去后台。”
连嘉逸亦步亦趋地跟着,看阮误生和戚拾雨交谈。
戚拾雨笑容明媚,拍了拍阮误生的肩:“好啦,我妈让你有空常来家里吃饭,要是遇到什么事了就来找姐姐,有姐姐向着你。”
“知道了。我能处理好。”阮误生点头,戚拾雨又被其他人围住,他从人群里退出来,回到连嘉逸身旁,“走吧。”
风比来时更凛冽了一点,连嘉逸试图延续刚才的话题:“你会拉小提琴吗?你表姐教过你吗?”
阮误生摇头,“她让我学个吉他装装得了,小孩子不用学那么多,压身。但她给我写过一首歌,我们合奏过。”
“你们关系好好。”连嘉逸羡慕道,“我就处理不好家庭关系。”
“不一样,有些事我未免做得比你好。”阮误生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她一直很在意我,我之前说我早产听不了大声音,其实不止这个原因。”
“我爸妈生前总吵架,很大很吵,所以我对突然的大声音听不了,她发现了,对我说话声音轻轻的,也会帮我捂耳朵。”
这话说得太平静,以至于连嘉逸愣了几秒才咀嚼出其中的分量。
他下意识想用惯常的玩笑带过,比如“哇塞,高价收同款姐”,但看着阮误生偶尔流露出的一丝温情,那点轻浮的话便卡在喉咙里,“这样啊,那……你现在还会觉得难受吗?”
“好多了吧,不知道。”阮误生说。
“我真想回到你的童年,”连嘉逸声音真诚,“在你害怕的时候我一定陪着你。”
“我已经不在乎了。”阮误生依然没什么反应,“现在只是有些应激而已。”
“怪不得偶尔有人突然敲桌子之类的你会捂耳朵呢。”连嘉逸突然恍然大悟。
“观察挺仔细。”
“那是自然。”连嘉逸顺杆爬,尝试找回点往常的调子,“看看,我多在乎你呐。”
阮误生讥讽道:“你这话说得像在告白。”
“告白是别人干的事情,我要直接勾引你。”
“你能说点人话吗?”
“不是吗?”连嘉逸语气暧昧地说着一些混账话,“你每次都走那么快,不就是想要我追你吗?”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给你个机会,停下来等你?”阮误生倒是舍得跟他掰扯了,声音带着难得的玩味,“我停下来你就追我么?”
“你希望我追你吗?”
“你要是追我,得给我好多钱。”阮误生说,语气半真半假,“我物质。”
连嘉逸莫名其妙接了句,“我觉得我活得还不错。”
好在老天在这方面对我不薄,让我有点钱能留住你。
两人走到分别的地方,连嘉逸停下,“bye~下次见啦。嗯……谢谢你带我来听演出,你表姐真的很厉害,你也是。”
“再见。不客气。”阮误生的身形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背脊反而挺得直,“她确实很厉害,做姐姐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