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笑了一声:“难道不该是兄长你……怕我离开吗?”
“我觉得该畏惧的另有其人,不是吗?”
元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禁锢着他弟弟的手臂愈发收紧,将他更深地嵌入怀中。
温热的肌肤透过薄薄的衣料,带着元始特有的冷冽如霜雪般的气息,却又混杂着说不出的炽热之感。
如此矛盾,宛如冰火两重天。
通天只觉他愈发的不好受起来。
他僵硬地被元始抱在怀里,视线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落到他兄长胸膛那狰狞的剑伤上面。狰狞可怖,几可见骨的伤势,显然不是猫可以挠出来的。
猫听了都要叫屈,这是何等惊天一口黑锅。
是了。
这分明是他亲手所伤。
通天在心底想着。心脏仿佛又莫名地疼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太久,元始轻轻叹了一声,略略放松了禁锢他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将其按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胸膛上。
天尊对着他弟弟撒娇:“好疼啊通天。”
你疼,我就不疼么?
难道我便愿伤你至此?
通天的嘴唇动了动,喉头却似被无形之物堵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掌心下是兄长温热的肌肤,亦是那一道道因他而生的,格外触目惊心的创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元始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轻轻撞击着他的指尖,同那些伤痕一道,无声灼烧着他的心。
可他抬起头来,那片血色再次无声地洇染过视线。他弟子们的哭声,他们一遍又一遍唤着师尊的声响,悲戚而绝望。
那么清晰,清晰得如同他从未离开过界牌关。
……这么多年了。
人间王朝更迭,日月轮转。无论殷商也好,西岐也罢,都化作了尘埃灰烬。少有人记得他们辉煌璀璨的过去。
可他,似乎仍被钉在那段过往里。
故人散得散,走得走。唯有他,放不下,挣不脱。
仙神的寿命太过漫长便有这样一个坏处,他把一切都记得,他怎么也忘记不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怎么能忘记呢?
如何能忘记呢?
若连他都忘了,这世间,还有谁记得他们?
通天闭了闭眼。
一股腥甜骤然涌上喉头,他猛地以袖掩唇,“哇”的一声,竟呕出一口灼热的心头血。
“通天!”
兄长惊惶的呼喊撞入耳中,却缥缈如一阵风,一场雨。
风过无痕,雨落无声。
他看见那人急急攥住他的手腕,如同不要命一般往身体里灌入玉清真气。
通天忍不住低叹,带着一丝无奈。
明明自己身上也有伤不是吗?这么不顾惜自己,是想先走一步,好叫他肝肠寸断么?
真是……
居心叵测。
存心不良。
老谋深算。
无……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