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眉头紧蹙,却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盯着主上。
唯有安倍晴明,神色一动,手中羽扇轻轻一摇,眼眸微眯,似乎在玩味这句话的荒唐。
“陛下,”晴明的声音平和,却带着探询,“您此话何意?什么叫您要得到他的人生?”
鸟羽天皇的呼吸更重了,双眼猩红,像是被烈焰灼烧的猛兽。他猛地起身,袖袍挥舞,声如雷霆:
“我要得到他的一切!他的肉体,他的血统,他的力量!他所有的妻妾都要匍匐在我脚下,包括那个藤原香子!她敢哭喊着要做顾行舟的母狗?不!她必须是我的母狗!我还要得到他大唐皇子的身份,我要离开这区区岛国,我要以他的身体背靠大唐帝国的力量,去争夺更加广阔的天下!”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寝殿中回荡,疯狂而扭曲。烛火在风声中颤抖,仿佛也被这股妄念扭曲成狰狞的鬼影。
藤原道长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望着御榻上的天皇,目光中不再有敬畏,而是怜悯与悲哀。
——这就是倭国之主?
曾经自诩“天照大神血脉”的至尊,如今竟因一个唐国少年而嫉妒到近乎疯狂。
他不是顾行舟,却妄想成为顾行舟;他不是神子,却奢望拥有神子的躯壳。
道长心头泛起一种深深的悲凉。
正因为眼前这人如此废弱无能,刚愎自用,他藤原道长才能以外臣之身把持朝纲,成为天皇既忌惮又无法离开的权臣。
可如今,当这尊所谓的“天皇”已经因妒火而疯魔,他藤原道长还能继续扶持下去吗?
他额角冷汗涔涔,心中暗自思索:若扶持下去,或许倭国将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若背叛,整个摄关家便要面对天皇之怒与权力真空的混乱。
他心中前所未有的犹疑。
而安倍晴明,却轻轻一笑。
他的笑容仿佛清风拂过,却带着一股诡异的意味。他缓缓展开羽扇,目光微垂,像是俯视着一场可笑的闹剧。
“陛下,”他低声道,语气温和,却在殿内清晰回荡,“您的幻想虽然过于大胆……却未必没有实现的可能啊。”
鸟羽天皇猛地转首,死死盯住晴明,双眼燃烧着疯狂的希望。
“你是说——”他声音颤抖,却急切得近乎嘶吼,“你有办法?!”
安倍晴明微微一笑,长袖一抚,羽扇轻摇,仿佛驱散了氤氲的烟雾。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缓缓走到御案之前,俯身一揖。
烛火映照下,他的面容半明半暗,眼底深处,却闪烁着一抹难以揣度的光。
“陛下若真愿意……”晴明的声音低沉,仿佛巫师在吟诵禁忌的咒语,“这世间,未尝没有……借躯夺魂之术。”
寝殿中一片死寂。
鸟羽天皇的呼吸骤然急促,双眼圆睁,脸色涨得通红,仿佛顷刻间被点燃的烈火。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音因渴望而颤抖:
“我要!我要!晴明,你给我!哪怕是恶魔的契约,我也要得到顾行舟的身体!”
他近乎歇斯底里,声音在寝殿回荡,震得帷幕轻颤。
藤原道长闭上眼睛,心中涌起更深的悲哀。
他看见的已不是一位天皇,而是一个彻底迷失的凡人,一个因妒恨与无能而陷入疯狂的病人。
源赖光依旧沉默,却在手下的衣袖中,指关节微微收紧。她的紫瞳冷冷注视前方,仿佛一柄随时可以出鞘的利剑。
而安倍晴明,依旧微笑着,眼神深不可测。他的扇影一摇,像是将整个寝殿的气氛都牵引进了某种阴冷的轨迹之中。
“既然陛下有此志向,”晴明轻声道,“臣便为陛下……指一条路。”
寝殿内的空气几乎凝滞,烛火在风声中战栗,檀香的气息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鸟羽天皇的脸色扭曲,双眼充血,仿佛即将燃尽理智的余烬。
他死死盯着安倍晴明,声音嘶哑,却带着狂热的执念:
“晴明!不管什么代价,不管什么禁忌,我都要得到!我不要再做这个无能的倭国天皇,我要顾行舟的一切!”
藤原道长垂首不语,眼神阴沉,心中却泛起一股难言的悲凉,他唇角紧抿,整个人如石像般冷然,心底却在暗暗叹息:陛下,您已疯魔至此。
安倍晴明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他微微一笑,摇动羽扇,扇影投在殿壁上,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妖鬼。
“陛下,夺魂之术,臣确实有所涉猎。”他的声音温润,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但此法邪恶,有伤天和,非同小可。施展之后,必有巨大代价,且限制重重。若行差踏错,轻则元神俱裂,重则国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