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眠一句感谢还没出口,只见太叔磐自顾自地迈进屋内,一屁股坐在了进门的第一个位置。
顾梓眠顿时不好了,“你也在这个斋?”
“对啊。”太叔磐莫名地看了顾梓眠一眼,“最近半年入学的基本都分在这里。”
顾梓眠的笑容挂不住一点,一想到从今往后,每天和太叔磐共处一室的时间比和宿九明还多,他瞬间没了开学的兴奋。
顾梓眠嘴角向下撇了撇,目光环视讲堂,一眼相中了讲堂对角线位置的最后一排角落,
不过遗憾的是,心仪座位已经被人定下了,再定睛一看,还是一位熟人。
“云鳞,好久不见!”顾梓眠欢呼着跑到云鳞前的空位坐下,相比起太叔磐,他显然对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好感度更高,“以后我们就是同窗啦!”
正埋头温书的云鳞闻声一颤,手中的书册“啪”地掉在案上,他仓皇抬头,第一反应竟是紧张地望向门边,“你哥哥……”
“他去云栖学堂了哦。”顾梓眠顺手捡起地上的书册还给云鳞,“我等下课再去找他。”
云鳞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暗中掐了下大腿上的软肉——他真是被吓出阴影了,竟然忘记了以宿九明的年纪和修为,是绝对不可能和他一起出现在青梧学堂的。
“对了我住在竹林前倒数第五间斋舍,你住哪……”顾梓眠还想和云鳞聊一会儿,却见对方绷直背脊,手指在案几上急促地轻叩两下,提醒顾梓眠转身,“夫子来了。”
顾梓眠一肚子话没来得及说,但也只好遗憾转身。
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踱步而入,正是那日在报名处碰见的那位夫子。
顾梓眠眨眨眼睛,却发现夫子的目光越过整个讲堂落在他的身上,学着他的模样眨了眨眼睛。
顾梓眠他连忙挺直腰板,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桌上,两眼专注地望着夫子。
夫子冲着顾梓眠笑了笑,目光移开,扫视整个学堂:“唤我一声奚夫子便可。”
夫子的声音苍劲有力,音量不大,但却在灵力的加持下清晰地传入每名学子的耳中:“我们兰台书院最是尊师重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简单地介绍了学堂的规则后,奚夫子自然地切入了正题,他的授课风格和宿九明很是不同,明明讲授的是顾梓眠掌握得最好的《百草启蒙录》,可夫子却能用全新的视角展开,引得顾梓眠听得全神贯注的。
顾梓眠只见奚夫子一挥衣袖,一株翠绿的小草便从他的桌角冒了个头,可待他伸手去抓时,小草却在碎成一片薄雾。
顾梓眠来不及深究,奚夫子讲起的新故事瞬间勾走了他的注意力,一个时辰下来,顾梓眠听得津津有味,夫子离开讲堂的一刻,他还回味方才的这节课。
屋内慢慢喧闹起来,学子们三俩成群,顾梓眠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久坐后僵硬的身体。
“上课好有意思呀。”他转头对云鳞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相比起顾梓眠的兴奋,云鳞便显得兴趣缺缺了,他看向亢奋的顾梓眠,目光中带着几分古怪,“你的爱好真是小众。”
“诶?”顾梓眠疑惑地歪歪头,不解道:“奚夫子上课很有意思呀,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上课。”云鳞诚实地摇头,“应该没人会喜欢吧?”
顾梓眠更不理解了,阳光透过窗棂,印在他困惑的眉眼间,“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书院呀?在家玩儿不好吗?”
“玩?”云鳞盯着顾梓眠,眼神活像在看什么珍奇异兽,“你在家没有修行课吗?就像请私塾先生一般。”
“私塾是什么?”
“请夫子到家中教导。”云鳞声音渐低,“一举一动都在夫子的眼下。”
顾梓眠认真思考了下云鳞描述的画面,若是能把夫子请到家里,那他不仅多睡一会儿,还不用每天见着太叔磐。
“挺爽的。”他真诚地回答道,“我还挺想感受下。”
不过竹光山庄不容许外人进入的,一个宿九明已是足够意外了,私塾一类的,顾梓眠也就只能想想。
看见顾梓眠如此渴望的模样,云鳞说不出话了。
龙族幼崽三岁开始背诵心法,六岁入学修行,是每个人都必须走的路,无一例外,达不到要求的孩子,轻则受罚,重则被家族放弃。
从前云鳞感恩族中资源让他能在上古大妖的引领下开始修行,可现在,云鳞不敢想象若是一直生活在长老的高压之中,他会变成何种模样。
脱离家族考入兰台书院,已经是他能自己争取的最大自由,顾梓眠虽然家中清贫,但却能比他活得自在很多。
在云鳞心下思索时,顾梓眠也正用一双同情的眼神望着他,他很难想象云鳞明明不喜欢读书上课,却要被迫要坐在学堂里的感受。
顾梓眠在心中庆幸,还好宿九明不是云鳞家的,他养的龙和他一样,想干嘛就干嘛,才不需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比如现在。
顾梓眠两只手拖着下巴,充满期待地望着云鳞:“你说我问问奚夫子愿不愿意给我当一日的私塾夫子,他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