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房内,鱼嘴铜炉升起燃着淡淡的紫萝青烟,隐隐透出木雅的清香。几个小丫鬟守在门帘处,余两个贴身的侍女丫鬟在金漆八扇绘朱雀屏风后,双膝跪倒在床榻前的软垫之上。
些许刺骨的湿意透过层层窗纱,随着一阵风带了进来。
“咳咳咳。”
屏风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没多时,垂在架子床上的软烟轻纱帐幔被巧慧撩起,与盼春分别用青丝带将其绑在床柱两侧。
巧慧轻声唤道:“少爷,许大夫来了。”
久卧床榻的陆清梦勉强打起一点精神,脑袋依是昏沉得厉害,他又咳了一声。
“扶我起身罢。”
候在一旁的盼春连忙扶起陆清梦,巧慧取来金丝软枕垫着,好让陆清梦半倚半坐着,更为舒坦些。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陆清梦已然将双眼闭上,喉间勉强挤出几丝低哑的嗓音:“巧慧,让许大夫诊脉罢。”
“是。”
一根细细的红丝线不轻不重绑在了陆清梦纤瘦的手腕上,巧慧眼中盯着这一根红丝线,大气不敢一声,怕力气扯大弄疼了主子。
她小心翼翼的牵着红丝线,将其穿过了屏风,而后把红丝线交由到许大夫手中。
巧慧朝许大夫欠了欠身,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焦急的意味:“劳烦许大夫替我家少爷诊脉。”
“我家少爷昨天夜里身子还是爽利着,并未曾有不妥之处,只晚膳比平日少食了些许。然过了一夜后,我家少爷便咳嗽不断,额间发热不减。”
许大夫颔首,表示他知晓了缘由。
他搭在红丝线上诊断了片刻后,问道:“舌苔可有发白之处。”
听到问话,在床榻守着的盼春连忙去看,即刻回道:“有。”
许大夫又问道:“昨夜突降大雨,腿疾亦可有犯?”
陆清梦撑起来精神,摇了摇头。
盼春立道:“并未!”
得到结果,许大夫结合方才诊断的脉象,他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子,心中有了大概的定数。
许大夫缓缓道:“脉象缓涩而弦,浮又紧。陆公子近来恐怕是为肝郁,怒而伤身,气运受阻则气血不通。加之昨夜湿寒深重,寒气入了体发热,头身疼痛不止。”
问讯赶来的荆丽玉踏进内室,步履匆忙,鬓边的发丝都散乱了,失了当家主母的仪态。
她来不及顾虑旁事,得知儿子染了风寒,心中既是忧虑,又是心窝尖儿发疼。
如今一踏进内室,便听到许大夫一番话,荆丽玉登时身子一晃,差点要摔倒在地。
“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连忙扶住荆丽玉,幸而她反应快,没让夫人跌倒。
荆丽玉眼眶红了,隐忍住不发,只道:“烦请许大夫挑上等的好药材给我儿使着。若药馆有金贵的药材匮缺,许大夫可尽管开口,派药徒来府中取拿便是。”
许大夫连忙道:“多谢陆夫人。”
虽得了陆夫人的许诺,许大夫却真不敢如陆夫人所言,轻易来陆府取拿。
荆丽玉唤了一声:“春桃。”
“奴在。”
“带许大夫去领看诊费福元、保定,你们二人跟着,送许大夫回医馆,另外将药方子拿去抓药。”
春桃、福元和保定三人齐齐垂首应声:“是,夫人。”
随后跟着许大夫退出了内室。
荆丽玉脚下如生风般,不过是转个头的功夫,她便走到了床榻前。
小丫鬟快步搬来圆凳,放至在床榻旁。
祝雯扶着夫人坐下之后,才跟着候在内室的一众丫鬟退出屏风外。
陆清梦脑袋仍是昏沉得厉害,但能挤出几分清醒的意识,他扯了扯唇:“娘,您来了。”
“诶。”荆丽玉连忙应了一声,随即一颗热泪从她的眼眶里滚了出来,声音带上了哽咽,“我可怜的儿啊,怎要受这份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