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伸手在她额上一弹:“我又不喜奉承尚排场,晴宰相可别学溜须拍马这一套,着紧研究治冷瘴的药丸,别让开山辟路的工匠昼夜提心,晨昏吊胆的。”
陈芳洲见了心疼,跟着“唉哟”了一声,惹得众人都笑了。
这时候林海夫妻,一人抱着一个金孙进来,让大家吃饭去。
因这对儿双胞胎一出娘胎,就被番僧掠走,此时分不出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了。只能“绣哥儿”、“纹哥儿”混叫着。
关于阿绣、阿纹两个谁做滇南王世子,谁做林家的宗子,林海、林溆夫妻尚无定论。
黛玉只提了一个建议:“孩子年幼离不得父母看顾教导,还是让阿绣、阿纹跟着三妹妹长大。到了志学之年,再让两个孩子自己决定谁来继承王位,谁来继承林家。”
禛钰也表示赞同,并对岳父林海道:“滇藏修路、开释番奴、教化百姓,非一日之功,以后岳父岳母留督南疆时,也有机会看望儿孙。”
林海自是感激不尽,贾敏却嫌弃道:“嘁,年纪一大把,该享清福的年纪,还要被人差遣使唤。”
她指头轻戳着黛玉的额头,哼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在想什么美事,把茜香扔给我打理,自个儿出去游山玩水。”
黛玉忙叫屈道:“娘,我哪有!修路的事就够我忙的了,等我仿舜巡的时候,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禛钰拱手对贾敏道:“岳母勿忧,不过再劳动您二年而已。他年岳母若有差遣,小婿必亲力亲为。”
“少拿班作势的,除了我闺女,谁敢驱使天下霸主武英帝呢!”贾敏翻了个白眼,掂了掂怀里的婴儿,笑道,“纹哥儿,你说是不是呀!”
沐昭宁还担心纹哥之名,犯了文德帝徽号和干娘晴雯名讳。
黛玉、晴雯却不以为意,这绣、纹二字是为纪念慧娘所取的,重若千钧,不能擅改。
禛钰却道:“按古礼,当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从前表妹也谨遵避讳之法。为避母讳。喊敏为密,如今又要喊密为什么呢?我之名亦属常见,同音字有百余字,若要避讳那世人都不用说话了。
说到底,避讳范围一再扩大,让人言不由衷,情不达意,还成为许多学子仕途上的拦路虎,已然是戕害人思想自由的陈迹,不如废黜得好。”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家宴过后,禛钰拉着黛玉的手,在滇南王府的花园中散步。
因讨论避讳一事,让黛玉不由想起了英吉,看着满园五彩缤纷的各色菊花,情绪难免低落。
她轻轻摇晃着禛钰的手,依偎在他身前,此时伶牙俐齿的辩经高手,犹豫了半晌,竟连开口的胆量都没有,只是在他胸口一味撒娇似地蹭来蹭去。
见她这样乖巧,必是心里有事,禛钰抚着她的脸颊道:“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我哪样不依你。”
黛玉水眸泛着微光,仰头看着成语,眼里充满期待,“我想见见赤霞宫里的五个人。”
头顶上迟迟没有回音,令黛玉有些忐忑,她已经记起了前尘往事。
对他们肆意妄为,扭曲自己命运轨迹的过错,还是有恨的。
但一想到他们只是不知因果,痴心无策,才干了坏事,又难免心生同情。
禛钰勾起她的下颌,看着她晶莹剔透的瞳仁,楚楚可怜的期盼,咬了咬牙,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坚硬的原则底线,正被她生生地向下拉着。
“表妹,你就是太过善良了,他们对你一分好,你就存了十分图报的心。他们对你九分坏,你却一点也不在乎。”
禛钰搂着她,双臂收紧,望着她欲落未落的眼泪,眸中终于漾起一丝不忍,咬牙道:“如你所愿。”
那人生了大气,第一次撇下她就这么走了。
黛玉木然站在原地,回望他的背影,转过回廊再也不见,那一刻的心痛无可比拟,眼泪簌簌而下,哑声喊了一句,“你回来吧,我不见他们了!”
禛钰心里好受了一些,调转回来,铁青的一张脸总算恢复了温柔之色,指腹轻擦着她的眼泪,“你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彻底断了,恩怨已清,何必再续?”
“好,我听你的,不再想他们了。”黛玉踮起脚来,酸涩的吻,掠过他隐痛的眼眸,比起故人重逢的片刻安慰,她更害怕再一次失去他,忘记他。
二人在月下痴吻缠绵,花遮柳掩间传来娇喘之音。
他炙热的吻穿透她的胸腔,往心尖上烙印,黛玉无法抵抗他深入的侵略,那强势中带着无法尽在掌握的恐慌,藏在眼底的酸意,再也压抑不住满溢而出。
她只能是他的,不许任何人觊觎!更不许她心有旁骛,惦记不相干的人。
黛玉脚下趔趄,衣裙都被撕开,肌肤受不住他的百样研磨,密密麻麻的酥痒,裹身袭来,令她颤栗着不敢造次。
禛钰见她吃了教训,乖顺地求怜,也不难她,避着巡夜兵丁摇曳的灯笼光影,将人扛回屋中翻云覆雨。
黛玉还以为是自己在哄他,没曾想是他在哄自己,到了中夜就安然睡去。
在意识消散的瞬间,黛玉忽然想到:他们还是来了的。
看到她阖眸前,眼中中闪过的慧光,禛钰啧了一声,酸意又不觉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