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法力不济,无能为力。只能做一套,破地狱的科仪法事,度脱亡魂,了结前冤罢了。”
黛玉听了,不由蹙眉看向四仙子,她们默然垂眸,抿唇不语。
这是警幻仙子亲自布下的死局,宝钗只是被她玩弄于鼓掌中的棋子。
“真的没有法子能让她灵魂归窍吗?”
张道士不曾与黛玉谋面,并不认得她,只当她是苦主,无奈叹息道:“除非有仙人一路追魂相送,再有神医精心护持躯体,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重生。”
“追魂,是么?那我去追。”黛玉喃喃道。
四仙子异口同声道:“陛下,不可!”
林夕道:“追魂不啻于与阴司为敌,要与阴差无常缠斗,还会被魔王引诱。”
秋心道:“即便我们四个一起护魂,也未必能从地狱全身而退,还望陛下三思。”
阿艮道:“除非鸿蒙就在眼前,为您掠阵,否则不要轻易尝试。”
阿青道:“陛下,此去阴司路途艰险,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堕入邪道。”
面对她们的劝说,黛玉不为所动,“佛陀未觉悟前,也曾落入地狱之中。他在狱卒的铁棒驱赶下,用自己的皮做车鞅,挽着铁车东西奔驰。
当时佛陀见同伴倒地不起,疲极困乏,生怜悯慈悲心。对狱卒说,我愿代替同伴挽车。
狱卒瞋恚,用铁棒打死了佛陀,佛陀死后,就生忉利天,成了天人。”
黛玉将《贤愚经·佛始起慈心缘品》中的故事娓娓道来,对四仙子说:“哪怕是在地狱受罪,只要记得初发慈矜之心,于一切人,未曾退舍,我就不会堕入邪道。”
“警幻仙姑要辖制的人是我,我不能让旁人代我受过。”她目光看向天际,若有所思。
凡是有因必有果,她已经不想让身边的人,成为无谓牺牲的“代价”了。
黛玉命人将张道士送回清虚观,把险象环生的救命之道,讲给井底的人听。
请两人自己做选择,是在井中饿死冷死,还是勇搏一条命出来。
宝钗闻言当即怔了,半晌才道道:“你们别想骗我。警幻仙子说了,她会保我原神不灭。
尤三姐不过是个依附权贵,苟且偷生的女人,哪有胆气杀人自戕,多半会困死井中。
只等石板一开,我回到她体内,让尤三与我的躯体,一道灰飞烟灭就是了。”
紧接着尤三姐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还请陛下赐我一柄利刃,我要和孽鬼薛氏拼了这命,若有一点子胆怯的,也不算是尤三姑奶奶!杀人怕什么,若为自由故,宁舍诰命身!”
柳湘莲在上头听了这番慷慨之词,不承望尤三姐是这等豪性刚烈女子,钦敬不已。
“开井!”黛玉吩咐道。
“是!”柳湘莲左手将石板挥开,右手抽出绣春刀,往井中一掷,道:“三姐,此刀系武英帝所赐,愿送烈女还魂!”
“好极!”尤三姐此时心潮澎湃,精神力足,将薛宝钗的灵魂完全压制下去了。
绣春刀直直插入积雪中,被一线日光照射着,如一痕秋水一般明亮。
尤三姐拔出刀来,右手回肘只往项上一横,大笑道:“快哉!”
宝钗惊魂而出,逃往锦乡伯府上,才一睁眼。晴雯认得是她,当即又一极痛极深的一针。
偏生那一针,恰点破了她的哑穴,呼痛之声响彻屋宇,犹如杀猪般惨烈,紧接着又是一阵密密麻麻,深入骨髓的痛意。
好容易捱到喜宴散了,韩奇回来看了一眼。
晴雯忙道:“尤夫人还未归来,你且别室另居吧。”
听到那渗人的尖叫声,韩奇不由担心:“姑娘这针法,不会伤毁我夫人的身体吧?”
“自然不会,想当初武英帝、章驸马都试过了的,疼是疼极,却并不伤身的。”晴雯一边说着,一边又有条不紊地扎了几针。
宝钗撑持不住,想靠尤三的一张脸迷惑韩奇,哀求道:“夫君,你救救我,我好痛啊。”
“孽鬼,我才不是你夫君!”韩奇见尤三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犹如被无情蹂·躏的玫瑰花,如何不心疼,因此迟疑了三分,并未转身就走。
趁此机会,宝钗忍痛咬牙道:“分明是一样的容颜,夫君为何不肯看我?你不是只看人皮相姿色的么?何必分芯子里的是她还是我?”
韩奇哼声道:“你与她有天壤之别,纵是一样皮囊,她真你伪,她多情坦荡,你无情无义。是个男人都知道原怎么选。”
宝钗一时不忿,冷笑道:“我也不知尤三姐是哪里来的福气,一只破鞋倒被你拾起来了。如今她横刀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老话说,日久生情,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