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走到偏僻的太平间时,副手正和波提欧简述前几日的战况,愁云惨淡。
波提欧紧拧眉心:“……那个叫洛基的,我有点印象。”
星走过来:“施耐德的人。”
“洛基原本是个雇佣兵,在一个兵团里担任类似军师的角色,后来投靠了施耐德。”
波提欧:“有次我收到消息,努波利星有一伙人拐卖儿童,赶过去一看,发现是洛基带领的雇佣兵团。”
说到这里,他不忿地哼了一声:“那小宝贝狡猾得很,我没能把他们全部干掉。后来找了个骇客一查,发现他们全是施耐德的‘黑手套’。”
星默然:“……”
副手眼眶还是肿的,他低哑道:“星小姐,领军大人已经走了,但大家都还在这里,我们会延续他保卫家园的信念,守住庇护所的。”
星:“我进去看看他。”
闻言,副手慌乱地拦在她面前:“不,星小姐,您不要进去!”
“为什么?”
“……”副手踟蹰,“领军大人生前说过,倘若有一天,他不幸战死沙场,一定不能让您看见他死后的模样。”
星不解,波提欧同样疑惑:“这是什么道理?人死了不都是一具尸体吗?”
副手瞅瞅星,叹了口气:“他说……他不希望您看见那副糟糕的模样。”
副手低着头:“他真的很喜欢您……您能明白吗?他希望,他在您心里留下的印象,永远是最好的。”
“……”
星以一贯的沉默回应了此事。
太平间门扉紧闭,死去的战士们尸身仍未下葬,站在门口都能体会到那彻骨的寒冷。
波提欧龇了龇牙,心情既沉痛,又莫名泛出一阵酸水。
身为切身经历过死亡的人,他当然知晓阿斯多诺此举何意。
死去的人,无论生前如何,随着时间推移,都会在活着的人心里被无限美化,最终成为永不忘却的存在。
如同波提欧早已易主的故乡,和已然埋葬于草原之下的亲朋。
须臾,波提欧拍拍星的肩膀:“往好处想,至少,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死得其所。”
最终,星还是没有进去看一眼阿斯多诺的遗容。
她独自走回阔别已久的小屋,看见守候多时的卡卡瓦夏:“不进去休息?”
卡卡瓦夏的脖子裹了新的纱布,他站在台阶上,身量几乎快与星平齐了:“没关系的,我等你回来再休息。”
屋内干净依旧,并没有因主人的暂离而落下尘灰,看得出来,这里有被精心打扫和维护。
两人洗过澡,褪去满身尘垢,疲乏才姗姗来迟。
星躺在床上,侧首看着卡卡瓦夏近在咫尺的脖颈:“……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卡卡瓦夏:“就算留疤,也没关系的。”
“不会觉得很难看么?”
“星姐姐觉得难看吗?”
星抓抓灰发,金瞳避开卡卡瓦夏的目光:“……不,我只是对此深感愧疚。”
卡卡瓦夏笑了起来,和星记忆里砂金轻松的笑意如出一辙:“不用感到愧疚的,这是我保护朋友们的证明,是荣誉的勋章!”
“……”
星望向天花板,轻声道:“是吗。”
她忽地忆起,匹诺康尼的事件尘埃落定后,她偶然从银枝那里得知,砂金脖子上的纹身,其实是一串商品编码,当时便有些惊讶。
纯美的骑士右手掌心朝内,按在心口,以一种充满遗憾和惋惜的口吻款款说道:“我从废墟中将砂金先生救起,看见他脖子上的印记,于是询问他那印记的由来。随后,他向我透露了他的身世——多么凄惨,惹人悲叹!”
那时候的星还以为这是砂金为了博取他人同情的说辞,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他还好吗?”
“他已被公司的来使接走,回去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