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魂血中的神性使然,虽然很微弱,足以让前生压制今生……再者,带着前生的信物转世,本身就违背了轮回了法则,就像从轮回中窃取一段时光,换得前生延续。”元离道,“其实也并非完全想不起来,隐约记得这一世出生在一个仙门世家,七岁那年,族中大火,父母亡故,不过……回到前生,失却今生,像一个旁观者,在看另一个人的一生,知道一些片段,无法感同身受。”
奚琴听了这话,不由沉默。
魔气早已耗尽,魂血已经触手可及,若不是耗尽一身灵力去压制,封印已该解开了。
他低声自语:“回到前生,失却今生,那是不是说,奚寒尽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元离看出奚琴心中所想,说道:“主上如果只想做今生的自己,其实另有法子可以压制——“
“不,我已有了决断。”奚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第195章魂引之终(三)
奚琴从禁地出来,外间已经入夜了。
雪落在甘渊之外,天空异常明净,星子点缀夜幕,月游在重云之中。
阿织几人等在外头,目中无不是担忧之色。初初挠挠头,欲言又止,鬼坊主咳了一声:“那什么,正所谓生死离别,其实不过是……”
奚琴笑了:“做什么?担心我伤心欲死?”
银氅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元离人呢?”
奚琴垂下眼,没有回答。
其实何必问?
身躯已经消失,魂魄被烈火焚灼,又能支撑多久呢?
元离最后的结局,与风缨、拂崖没有什么不同,这是前生就注定的因果,看到奚琴手中最后一枚溯荒碎片,便什么都明白了。
阿织道:“奚寒尽,你还好吗?”
奚琴直言:“不太好。”不待众人安慰,他语锋一转,“所以,既然我不痛快,就不能让令我不痛快的人好过。诸位,聊聊正事?”
“正事?”
奚琴笑道:“怎么,都忘了?我们可不是专程来甘渊散心的,是打不过端木怜,被迫过来避难的。大敌当前,当务之急,难道不该聊点正事?”
经这么一提醒,古村的经历涌入脑海,端木怜现身、九婴即将成为妖神、仙盟连澈等人为虎作伥,一切的确迫在眉睫。
仿佛以毒攻毒一般,提起端木怜,梦螺中一场前尘阴霾竟散去不少。罢了,奚寒尽不是叶夙,没有那样重的心事,倒也不必多安慰。
奚琴环顾四周,月行渊外,四野荒寂,“这么重要的事,露天席地地说似乎不合适,换个正经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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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沧溟道?”
阿织道:“嗯。千年前,端木氏被罚,主族的一支去了那里,虽然……已经消亡了,我想去找找看他们的遗踪。再者……”
她看向左侧的一副壁画。
这里是青阳氏的议事堂,壁画上描绘着神州地图,东海以西的大地,中间以涑水为界,往北水泽丰茂,仙山纵横,朝南险山峻岭,最底部以玄色涂深,墨黑的一片山脉上写着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禁”字,那里就是沧溟道。
“再者,除了月行渊,另一条浊气裂缝就在沧溟道。当年榆宁祸乱,师父本来想找九婴报仇,后经青阳氏点拨,他改道向南,去沧溟道寻端木氏旧踪,回来后就一心找白帝剑的下落。我有直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包括二十年前那场妖乱的谜底,就在沧溟道深处。”
鬼坊主听了阿织的打算,却是冷笑:“眼下可不是你满足好奇心的时候。你别忘了,你可是九婴和端木怜的眼中钉,先前又和仙盟撕破脸,踏出这片雪原,但凡遇见个活物,都是你的敌人。不想着尽快解决眼前的难关,居然还要去沧溟道深处?入口那几座妖山也就罢了,深处是你说去就去的?据我所知,那个地方,运气不好,玄灵境也不一定活得下来,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鬼坊主说到这里,一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高兴起来,说:“你死了也好。无支祁,你主子死了,你就跟我吧。我想过了,凭我俩,也不是没法子对付妖神。大不了先蛰伏起来,我当端木怜,你当九婴,也来个千年契约,你就是吃亏在出生太晚了,要是肯吸纳浊气,修炼个一千年,你跟九婴孰强孰弱还说不准呢,都是远古凶兽不是?”
初初听他越说越离谱,恼道:“你少咒阿织,除了阿织,我谁也不跟,你死了这条心吧!”
阿织没有理会鬼坊主的胡言乱语,她道:“我要去沧溟道,并非只为了端木氏和师父,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