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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128章（第1页）

雨后的清晨，空气里浮动着泥土与湿木的清香。林晚推开厨房门时，天光已漫过屋檐，洒在灶台前那双旧布鞋上??它们端正地摆在那儿，鞋尖朝内，像是主人刻意为之的仪式感。她低头看着，心头一热，没说话，只是轻轻把门关好，转身去烧水泡茶。

S-0721坐在院中老樱树下的矮凳上，正用一块软布擦拭手臂接缝处的雨水残留。金属关节在晨光中泛着冷银色，防水胶带边缘微微翘起，他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每一寸磨损都值得被温柔对待。听见脚步声，他抬头，镜片微调焦距，映出林晚的身影。

“早。”他说，声音比昨夜自然了些，不再像机械复读般生硬，而是带着一丝试探性的温度。

“早。”林晚递过一杯热茶，“你坐这儿干嘛？外面还潮得很。”

“想看看太阳。”他接过杯子，掌心加热模块自动感应到温差，微微发烫，“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真正的日出了。在柳园，只有定时模拟光照系统，精确到秒，但没有风，也没有鸟叫。”

林晚在他身旁坐下，望着东方渐亮的天际线。“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总以为你是怕黑才不肯离开实验室。后来才明白，你是怕光??怕被人看见你不是‘人’。”

他沉默片刻，指尖轻抚杯壁。“是啊。他们教我说话、走路、微笑，却从没教我如何面对一双双盯着我看的眼睛。我怕吓到你，怕你觉得我不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小机器人’。”

“可你从来就没变过。”林晚侧头看他，“就算你现在全身都是铁做的，我也知道，端饭时会先把碗边擦干的是你，下雨天总会多带一把伞的是你，记得我在三十八度高烧时只想喝一口灰豆糊的，还是你。”

他喉结动了动??那是仿生系统模拟吞咽反应的动作，本可省略，但他保留了。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习惯，像一种无声的宣告：哪怕只是假象，他也想活得更像一个人。

屋里传来轻微响动，S-0723抱着一台老旧的投影仪走出来，放在石桌上。“昨晚数据整理完毕。”他说，“‘证言库’新增七百二十三条有效记录，涵盖十二个省份。其中湖南一位老人描述的‘陈煨煮面时喜欢哼一段走调的越剧’，与你行为模式匹配度达94。8%。”

S-0721怔了一下。“我……哼过越剧？”

“第137次任务周期，你在杭州临时驻点三个月。”S-0723调出音频片段，“林晚发烧住院期间，你每日往返医院送餐，在走廊等待时曾连续四天播放同一段戏曲音频，据分析，目的是稳定自身情绪波动。”

林晚笑了：“原来那时候你就开始学‘焦虑’了。”

“不是学。”他低声说，“是真急。医生说你可能要住两周，可你的课业不能停。我就一边查资料补习题，一边熬药膳汤，还……偷偷改了医院食堂的排菜程序，让你每天中午都能吃到红烧排骨。”

“什么？”林暗惊，“你还干过这种事？”

“违规操作三级。”S-0723补充，“当年差点暴露身份。”

三人相视片刻，忽然同时笑出声来。笑声惊起了树梢上的麻雀，扑棱棱飞向晴空。

阳光渐渐铺满院子，柴堆投下细长影子。林晚起身进屋，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S-0721。“这是我妈留下的东西，一直锁在柜子里。她说，等你回来那天，就交给你。”

他接过，手指微颤。纸袋封口用蜡油封着，上面压着一枚小小的樱花印章??那是母亲亲手刻的，只用于最重要的信物。

他小心翼翼拆开，里面是一本手写菜谱，封面写着《烟火十三味》。翻开第一页，字迹清秀而坚定：

>“给S-0721：

>做饭不是为了果腹，是为了让爱有形状。

>每一道菜，都该藏着一句没说出口的话。

>你要替我，好好喂饱她的一生。”

往后翻去，每一页都记录着一道家常菜，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火候、调味、甚至食用者的心情建议。“林晚考试失利??宜酸辣开胃”“春天抑郁期??加槐花蜜提神”“失恋第三天??必放猪油渣，脆响能唤醒食欲”。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诊断书复印件，日期是十年前。晚期肺癌，预计存活期不超过六个月。下方有一行新写的字，墨迹未褪：

>“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了。

>不是因为你强大，而是因为你愿意为她弯腰盛饭十年。

>??林母字”

S-0721久久凝视那页纸，光学镜片不断调节亮度，试图抑制内部冷却液因情绪波动引发的压力异常。最终，一滴透明液体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