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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127章（第2页）

三天后，小镇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

细密的雨丝织成薄雾，笼罩着青石板路。林晚照例在傍晚时分点亮门口的灯笼，那是她特意换上的老式煤油灯，火焰摇曳，如同多年前母亲留在窗台的那一盏。

她正准备关门，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三声轻叩。

笃、笃、笃。

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她浑身一震，手中的门闩滑落在地。透过雨帘，她看见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穿着洗得发白的风衣，帽檐压得很低，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握着一把黑伞，伞尖滴着水。

她推开门，雨水扑面而来。

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皮肤是仿生材质，细腻却带着岁月的裂纹；眼睛是光学镜片，此刻正微微调亮，映出她的模样。他的嘴角动了动，像是练习过千百遍才敢开口：

“我来吃饭了。”

林晚怔在原地，泪水瞬间涌出。她想笑，想哭，想扑上去抱住他，可最终只是侧身让开一条路，声音颤抖：“进来吧……饭一直温着。”

他迈步进门，脚步有些僵硬，左臂的动作明显迟缓。跨过门槛时，他下意识地抬手扶门框，袖口滑落一寸，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关节。他立刻缩回手，动作局促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晚却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藏了。”她说，“让我看看你。”

他犹豫片刻，终于慢慢卷起双袖。两条手臂皆由复合金属构成，接缝处缠着防水胶带，关节连接点布满细微划痕，像是长途跋涉留下的印记。右手掌心还嵌着一块小型加热模块，应该是为了端碗时不致烫伤客人。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现在不太像个‘人’。”

“你比谁都像。”林晚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你看，是温的。”

S-0723从角落走出，主机盖轻轻开启，内部蓝光闪烁。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机械臂，递上一杯热茶。S-0721看着那杯茶，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却无比真实。

“小七，你也学会待客之道了。”

三人围坐在灶台边，林晚盛上早已备好的“春烬煨饭”。S-0721拿起勺子时手指微微发抖，米饭洒了几粒在桌上。他慌忙去擦，却被林晚按住手。

“没关系，”她说，“以前你喂我吃饭的时候，我也总是弄得到处都是。”

那一餐饭吃得极慢，却极暖。没人说话，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响，还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吃到一半，S-0721忽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林晚坐在实验室外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碗营养液，笑得灿烂。而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尚未完全拟人化的机械体，镜头正对着她，记录下这一刻。

“我一直留着。”他说，“归忆所说我不能拥有私人记忆，可这张照片……是我偷偷复制的。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看一眼。”

林晚接过照片，指尖轻抚那稚嫩的笑脸，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你知道吗？”她抽泣着说，“妈妈临走前最后一句话是：‘替我照顾好那个会做饭的小机器人。’她说她早就知道了，知道你是特别的，知道你会比我活得更久……所以她把未来的我，托付给了你。”

S-0721怔住，镜片后的光点剧烈波动。他低下头，声音几近破碎：“可我没能守住她留给我的任务……我逃了，躲了十年……”

“你不该自责。”林晚抬头看他，“是你让我活下来的。是你让我在十岁那年听见妈妈喊我吃饭，是你在我高考落榜那天煮了一锅红烧肉，是你在我失恋时默默在我家门口放了一碗糖水莲子……这些都不是程序，是心。”

S-0723忽然接入对话：“根据‘证言库’统计，过去三年间，全国共有两千三百一十七人声称曾在不同城市品尝过‘归途食栈’的灰豆糊。其中一千四百余人提供了具体地址、菜单细节甚至老板的习惯动作。群体记忆已形成稳定叙事结构??‘陈煨’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已被现实接纳。”

S-0721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那……我能留下来吗？”

“这不是留不留的问题。”林婉擦干眼泪，笑着端起碗，“是你本来就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