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二蛋勉强抬头望去。只见校场入口处,霍去病那高大的身影正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辆吱呀作响的木板车。更令人惊讶的是,车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箱子,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
“全体集合!”霍去病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校场。
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迅速列队。二蛋站在前排,能清楚地看到霍将军脸上罕见的笑意。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些箱子上印着奇怪的图案和文字,像是某种异域的文字,却又精美得不像凡间之物。
“今天,”
霍去病拍了拍身边的木箱,“我给大家带了点新鲜吃食。”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开始拆箱。当第一个纸碗被拿出来时,队伍中响起一片惊奇的抽气声。那碗通体雪白,上面印着红色的花纹,碗口还封着一层亮晶晶的纸膜,比县太爷家的瓷器还要精致。
这还是霍去病特意要求的,虽然袋装的划算,但是碗装的更卫生方便。
“这叫方便面。”霍去病拿起一个碗,动作熟练地撕开包装,“看好了,这样打开,然后把里面的调料倒进去”
二蛋瞪大眼睛,看着霍将军从碗里掏出几个小袋子,撕开后撒出一些粉末和干菜。最神奇的是,还有一个银色的小包,打开后竟然飘出一股浓郁的肉香,让周围所有人的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滚动起来。
“加水,等三分钟就能吃。”霍去病说着,早有人抬来几大桶滚烫的开水。
当热水注入碗中,一股前所未有的香气立刻在空气中炸开。
二蛋觉得自己的鼻子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那是一种混合着麦香、肉香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鲜香,比他记忆中过年时村里最富裕人家炖的肉还要香十倍。
“这、这是神仙吃的东西吧?”站在二蛋身后的水生怯生生地问,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正在变魔术的碗——那层亮晶晶的纸膜竟然自己鼓了起来!
霍去病笑了笑,掀开盖子:“可以吃了。”
第一个尝到方便面的是赵铁柱。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然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二蛋看到他的眼睛瞬间睁大,接着竟然泛起了泪光。
“怎么样?”霍去病问。
赵铁柱没说话,只是又狠狠扒了一大口,连汤都喝得咕咚作响。
这下不用再问了,士兵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领属于自己的那一碗。
二蛋捧着分到的方便面,手指都在发抖。这碗比他过去用过的任何器皿都要精美,热乎乎的温度透过碗壁传到掌心,让他想起娘亲的手。他学着霍将军的样子撕开调料包,当那个小包里的油脂块落入碗中时,金黄色的油花立刻在热水中绽放,香气直冲脑门。
“二蛋哥,这上面写的啥啊?”小栓子指着碗侧的一行小字问。
二蛋摇摇头,他大字不识一个,但那行字旁边画着几片青菜和肉块的图案,想必是在说这面里有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别人的样子用树枝削成的筷子挑起面条。
第一口面入口的瞬间,二蛋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那面条劲道弹牙,裹着浓郁的汤汁,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鲜味在舌尖爆开。这不是单纯的咸,也不是单纯的香,而是一种复杂的、层次分明的味道,让他的味蕾像是第一次苏醒过来。
“唔!”
二蛋忍不住发出声音,又赶紧扒了一大口。热汤顺着食道滑入胃袋,暖意立刻扩散到四肢百骸。他忽然想起他和村里人逃荒到一座破庙里,大家挤在一起取暖时,老秀才说过的一句话:“饱暖思淫欲”。
当时他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却突然懂了——当身体不再被饥饿和寒冷折磨时,人真的会想些别的。
就像现在。
“二蛋哥这汤这汤”小栓子突然哽
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碗里,“像不像俺娘过年煮的鸡汤?”
发洪水前,他们虽然穷,但是过年也会大方宰个鸡一家人围着尝尝味儿,许愿来年更好。
这是他们的念想。
二蛋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小栓子的脑袋。他知道小栓子的娘在逃荒第一个月就饿死了,临死前把最后半块糠饼塞给了儿子。现在这碗方便面的味道,大概勾起了小栓子最珍贵的伤心处。
校场上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啜泣声交织在一起。有人吃得太过急切被烫得直哈气,有人小口小口地品尝生怕太快吃完,还有人把汤喝得一滴不剩后还在舔碗底。水生捧着碗蹲在角落,每吃一口就要停下来看看碗里还剩多少,好像生怕这美味会突然消失。
这里面即使放了砒霜,他也会一滴不剩的喝干。
“慢点吃,别噎着。”霍去病在人群中巡视,不时停下来教几个不识字的士兵怎么撕开调料包。看到这些年轻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二蛋吃到一半时,突然发现碗底沉着几粒小小的、橙红色的颗粒。他好奇地挑起来尝了尝,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鲜味在口中炸开,比之前的汤还要浓郁十倍。他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味道简直像是把一整头猪的精华都浓缩在了这几粒小东西里。
“那是牛肉块。”霍去病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不过就是小了点。”
二蛋瞪大着眼睛,他珍惜地把最后几口汤喝完,连碗边上沾的一点油星都用手指抹下来舔干净。
当所有人都吃完后,校场上出奇地安静。士兵们捧着空碗,脸上是一种恍惚又满足的表情,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美梦,生怕大声说话会惊醒过来。
“霍将军”赵铁柱走到霍去病面前,突然单膝跪地,“属下代兄弟们谢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