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霜,你还是这样牙尖嘴利。”
骨哨声忽大忽小,长明灯灯火摇曳。余年盛站在最大的一盏灯火之下,笑容带着隐秘的得意。
“你也还是那般虚伪。”
火焰燃烧雷霆,虹霜横刀立于姜高宁的长。枪之上,面色冷漠至极。
“你当年离开仙门,就是为了这种力量?”余年盛状似惋惜地摇摇头,“顺应自然得到的力量,如何有逆天而行来得快与强大。你乃先天道体,只需我为你锻造合适的灵根,你将会成为仙门复苏后前所未有的天才!若你愿意回心转意就此收手,我定会带着你去见大人。你知道的,大人十分看重你。”
“我该谢谢他的看重?”虹霜冷笑,“还是谢谢他一个转身,就毁了我的故乡?”
余年盛恍然大悟:“你当年竟是为这个怨上了大人?这你就怪错了,那小城不识大人尊号,随意称呼大人,竟还敢将下等人用过的杯子给大人用,那自有看不惯的弟子为大人教训乡野小民。但那小城竟生得出你这样的先天道体,那便是意外之喜了,也算那小城给大人的补偿。何况你不是已经杀了当年降雨的修士么?大人都没有怪过你。”
虹霜已经不是一两回见到仙门这等道貌岸然的态度,也不是第一次知晓故乡覆灭的缘由,但在听到余年盛这样“好心好意”的解释时,他还是出离愤怒了。
就像余年盛的弟子能因为一个名字就要求他人避讳,动手抓人一样,这群人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人类的思维如何能扭曲到这种地步?
琉璃火在一刹那扭曲了一瞬,又在下一刻愈发明亮。殿内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熔掉那些封存着人类的晶石。
但虹霜到底还有理智在,没有令火焰失控烧却晶石,那意味着满殿的遗骸都会燃成灰烬。
姜高宁看了虹霜一眼,目光含着担忧:“阿虹……”
话已至此,他如何不知虹霜与仙门有何等深仇大恨。退出仙门的心思,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强烈。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这个明明有战斗力,却像乌龟一样躲在屏障后死活不肯出来的老东西。
“无论听了多少次,我果真受不了中州仙门这群贱人。”
火海之上,天星裙下蔓延出无数灵蛇毒蝎向余年盛奔袭而去,却都被一片灵光阻隔在外。
她定睛一看,只见那道士整个人躲在长明灯下,灯火所照范围内,火焰雷霆都无法涉足。
包括她召唤的灵物。
他很怕死。
天星想,宋然那老东西自认胜券在握,不惧与她动手。但余年盛,即使方才与虹霜姜高宁动过手,也从未走出长明灯的火光照耀范围,只是把他们俩都交错甩了出去。
她心念一转,和右侧的虹霜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几条灵蛇在满殿火海雷霆的遮掩下分别缠绕上殿内支撑的柱子,悄无声息往高处爬去。
天星赤脚踏上火焰,长鞭灵光灼灼:“老东西,看见你就恶心,没想到你还能说出更恶心的话。”
“我道你这蛮夷人怎如此眼熟。”
余年盛顺了顺失却骨簪后散开的长发,这次语气带上真实的心痛:“十几年前有个和你一样打扮的人从我这里抢走了我当时最宝贵的法器,害我元气大伤。”
“大人只说要活的虹霜,可没说别的也要活的。”他舔了舔嘴唇,望向天星的眼神满是热切与贪婪,“她跑了,就由你来替她!”
忽有千百柄飞剑自他袖中飞出,封锁天星所有的行动路线。天星长鞭卷开十几把,又有新的补上。
金红流火从飞剑的罅隙里涌出,天星掌上雪青灵光疾驰,二者交融在一起,将源源不断的飞剑搅碎。
他二人相遇不久,打斗间的默契却并不比相识十几年的姜高宁差。
看在余年盛眼中,就更令他回想起十几年前险些坏了他大事的那两个炼气士。
分明那两个人之前也从无交情,进来前一死一生互不相识,关在一起本该没有交流。
留影石里她们甚至没有多说几句话,亦没有交过手,但后来联手毁他宫殿法器时所用术法灵力却近乎一致,配合默契到仿佛双生。
所有炼气士灵力同出一源,天地自然是他们最大的后盾。
那之后他重建宫殿,方才想起大人提醒过他的话。只是那时他认为炼气士不过如此,只要断了他们与自然的联系,那绞杀他们就轻而易举。
追捕岚月的成功让他大意不少,而早已死去化为变婆的仪梦遥给了他沉重一击。
乐声既然无法封住他们的灵力,那就不能拖下去。
余年盛刚做下决定,四周忽而一灭。他一抬头,便见所有悬挂的长明灯盏盏落地,有雷光贯穿明灯,庇佑他的屏障碎成片片金芒。
断口之处,灵蛇吞。吐信子“嘶嘶”鸣叫。
天星道:“废话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