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晓鸡报早,苍穹之上万丈,正是鱼肚也未现的漆黑一片。
武夫子们已在回心馆外一遍一遍敲响晨锣。
回心馆内,重重厢房渐起灯火,已有三五相好的收拾好了结伴往学堂方向去了。
各人带的书童给各人的小主子提着灯,宁茸他们寝舍门口,正立着三个收拾停当的公子哥儿等着。
柳三清跟曲弘是老生,早练惯了,曲檀虽是新生,因自小与他嫡兄在父亲面前争的不相上下,便十分的自苦致学,只怕比不过,平素在乡下家里也是这时起身,所以也在门口立的十分清醒。
“你们为什么在这儿?他也叫你们陪他上学?”
这曲檀脸上只像吃了死苍蝇,从高高兴兴来看见他嫡兄同柳三清也在这门口便是如此。
曲弘约摸是等在这里心情好,倒肯回头赏个眼神给他庶弟,很是阴鸷恶心,像看什么一手就能掐死的脏东西。
柳三清也从不屑于理这总是满面算计的庶子,只跟曲弘笑接首道:“从小就叫你听我的,总是打他做什么,也不怕脏你手。”
“瞧,又没抢成,这下要气死了。”
“柳三清!你是好的!你给我小心些!”
柳三清只低头摩瑟他那宝贝玉卵,从高挺鼻骨处轻笑一声。
曲弘却凉凉蔑他一眼,不过往他这庶弟略挪了一步,曲檀就立马把还要出声的嘴闭上了。
“滚。”
曲檀硬撑脸面道:“爹可说了,叫你照顾我,你再这样,我还回去告状!”
“你以为我会怕……”
说话间,门吱呀开了,里头人出来了。
秦彪倒还好,不过是频频打哈欠,他表哥直让他拖出来的,锣声一响,他那穿衣洗漱,都是秦彪同抱书、拾砚像抬着一个已当早离世的死人收拾,宁茸全程睁开眼睛的时候极少,脸上表情一直都很痛苦,皱在一块儿,现下正趴在他表弟肩膀上补觉。
抱书、拾砚心疼的不得了,嘴里不停抱怨这里太苦学生。
秦彪连身子都站不直,矮着一边肩膀跟门口几个人过了招呼,皱眉没了办法,只跟他表哥说:“实在不行……要不我背你过去?你在我背上再补一会儿?有段路呢。”
他昏死过去的表哥终于尽力站直身子,揉揉眼睛,奋力把涩到极处的眼皮睁开,映着灯火的明亮,瞳中潋滟着浓浓水色:“算了,不要你背,像什么话?走罢。”
说罢,又狠狠摇头,大家头上一样的天青描金云纹发带随他鸦色长发飘晃,试图把堵在七窍的瞌睡虫都摇走。
柳三清把一见人出来就凑上来的曲檀不动声色挤走,笑打趣道:“宁茸小同窗,我背也成,哈哈……”
曲弘也上来笑说:“或者我背?你看可行?”
宁茸倒也笑了,把他俩胳膊各自一掀,笑道:“好啦!走罢!没见过第一天来上学打瞌睡的么?”
于是曲弘立刻上来揽住人肩膀说着话往馆外走,秦彪指着骂曲弘又爱动手动脚,跟在后头掌着他表哥玉带紧勒的细腰,柳三清顺势拿下他手也携住笑说话走。
四人你前我后,勾肩搭背,只把曲檀一个落在后头气得跺脚。
那曲弘同柳三清的书童,一个叫小四儿,一个叫招财,也是机灵的,主子跟谁好他们就跟谁好,在前头捧着抱书同拾砚两个提灯照路,“哥哥”、“哥哥”的叫,夸个不停。
等几人前后进了学堂,天色不过青黑微白,五个书童不得进去,停在外头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