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你说好今日要同我们去猎兔子的!”
柳既明眉头一皱,把书从自己脸上挪开,就对上了一只脚踏进门的族弟,带着齐全的弓箭的小孩一双晶亮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明哥你怎么还躺着!外面的雪下得可大了!”小孩抖了抖头上的雪,也不进屋,就在门口一脸兴奋地看着柳既明。
“这大雪天的哪里去猎兔子,”柳既明无奈道,“兔子都在窝里呢。”
小孩听了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可是你都答应我说今日去猎兔子的……”
柳既明叹了口气,话锋又一转:“是说今日若是不下雪我们便去,这雪大得出门你就得被雪埋了。先生的课业完成了没?”
“不去就不去嘛!”
小孩听了扮了个鬼脸,气鼓鼓地看了柳既明一眼,握紧弓箭转身就跑了。
柳既明又把书盖回了脸上,思绪却被门缝灌进来的冷风打断了。年后他便要接手家中大小琐事了,就连这些年打刀的生意往来的账簿都送来了不少还在等他一一过目。前几日他去了一趟鹰扬谷,这个天气已经看不见任何鸟雀的踪迹了,只能看见纷纷扬扬的大雪坠落下来,上下苍茫看不见一点生命。他不禁一次在想,自己这辈子都要留在山庄中么?幼时他曾向往地看着鹰扬谷上方搏击长空的鹰,那个时候心底就生出了羡慕来。年前薛肃曾来过家中,同他谈起了南边落雁峰的浩气盟,若是哪一日他想去浩气盟中,可找他作为接引人……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还没等到开春,柳老爷子就在寻找多日未果的儿子房中发现了一封辞别信,沉默良久后终是做出了退步。
又是一年冬,河朔的大雪砸在窗沿上都堆起了薄薄一层。
时云淮抬眼透过窗户看着晨光中若隐若现的雪,没来由地一阵安心。
“在想什么?”柳既明有些不满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时云淮道:“……就是在想,明明我见过很多次大雪,但是从未像这样的雪一样安心。以前的风雪总好像要把我吞噬一般,一到下雪就……刺骨地冷。”
“我其实不喜欢冬天,太冷了,”时云淮微微喘着气,喃喃道,“但是现在却感觉现在的冬天没以前那么冷了。”
“我离开家去浩气盟的那一年也是冬天,就和我们先前回来时一样,雪铺满了山道,”柳既明道,“拉着马下山一步一步走得很辛苦,战场上厮杀也很凶险……但是如果我当年没有走出河朔,我就不会遇见你。”
时云淮侧脸轻轻笑了:“我当时在恶人谷中打听你的时候,只觉得……”
“觉得什么?”柳既明嗅到了一丝不同的味道,警觉抬头。
“只觉得你只是个跟恶人谷青楼里头的那帮人一样的纨绔,在外面玩腻了就会回去,不过是家里的少爷出来随便玩玩罢了……哎哎哎!错了!柳哥……!”时云淮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柳既明看着他冷笑一声。
柳既明轻轻拉过他的手,手掌抵在他胸口附近,语气有些委屈了:“自问至少对时云淮从未有过这样‘随便玩玩就罢了’的想法,云淮若是有这种想法,那柳某也认了。”
时云淮闻言,听他后半句倒是酸溜溜的,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请柳统领做好现在该做的事罢。”
此刻屋内热得有些朦胧了,窗外的寒风朔雪似乎更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