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我本来走在最前面,听见陈郎中的惊呼声才回头,陈郎中……还有、还有那小药童都掉进去了。”
江稚鱼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找过住持了吗,山寺可还有别的郎中?”
柳嬷嬷哽咽:“找过了,都说没有。”
隔壁院子倒还住着一户人家,可柳嬷嬷敲了半日的门,也不见有人出来。
榻上再次传来江老夫人沉重的呼吸声,斑白的鬓发无力贴在脸上。
江稚鱼坐在榻沿,手指虚虚圈住江老夫人干瘦的手腕。
她哑声:“祖母……”
地下乌泱泱站满婆子,人影晃动。
众人面缀悲戚,或哭或红着眼睛。
江稚鱼忽然站起身:“柳嬷嬷,劳烦你看着点祖母,我去去就回。”
柳嬷嬷骇然:“这大半夜的,姑娘想去哪?”
烛影晃荡。
江稚鱼抬眼,一字一顿
:“上客室。”
……
夹道两侧种着银杏树,枝叶掩映,光影斑驳。
绿萝提着明瓦灯,一手提裙,亦步亦趋跟在江稚鱼身后。
绿萝愁眉苦脸,忧心如焚:“姑娘,你真要去上客室?先前的小沙弥不是说了,上客室住着贵客,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客……”
江稚鱼脚步不停,心跳如擂鼓:“可我没法子了,祖母突然病重,两个郎中接连出事,如若祖母有个万一……”
染着水仙花汁的手指掐入掌心,江稚鱼纤细单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不知是在稳定绿萝的心神还是在安慰自己。
“没有万一,祖母定会安然无恙的。贵客既身份尊贵,身边定有太医随行。”
她想为祖母求得一线生机。
上客室前悬着两盏紫檀玻璃彩绘花鸟图六方宫灯,门前的守卫面无表情,腰间配着长剑,严阵以待。
遥遥瞧见江稚鱼行来,两人移步上前,面露戒备。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江稚鱼深吸口气,三言两语道明前因后果。
“我并非是为寻你家主子而来,实在是祖母病重无计可施,这才深夜冒昧叨扰,还请两位大人代为通传。”
守卫冷着脸:“主子已经歇下,还请姑娘回去,待明早主子醒来,我自会转告主子。”
江稚鱼脱口而出:“等到明日就来不及了。”
心口上下起伏,江稚鱼急切,“祖母等不了那么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大人通融。”
守卫寸步不让:“主子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叨扰,还请姑娘莫要为难在下。”
江稚鱼不甘心往前半步:“可是……”
长剑出鞘,两道银光在江稚鱼眼前掠过,守卫冷冰冰:“刀剑无眼,还请姑娘小心。”
绿萝挡在江稚鱼身前,恼羞成怒:“你们都没通传,怎知你家主子不肯救人?”
守卫面不改色:“还请姑娘回去。”
横在江稚鱼身前的利剑并未收回。
绿萝忐忑不安,转首:“姑娘,我们回去罢。”
江稚鱼心烦意乱。
如今离天亮只剩一个多时辰,待天亮入城寻郎中,一来一回,恐怕也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