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牌一现,那南冥中尉立刻收了兵刃,单膝跪下。他这一跪,连带着那女子也摔在地上。
玄彻顺手从中尉手上把那女人接过来,暗暗窃喜,心道重蓝这令牌果然是九洲四海都好用。
“海山司出巡,现调南冥兵士暂用。”她长眉一扬,颇为倨傲地放话。
“南冥四十九军,听凭大人调遣。”
局势瞬间调转,司明镜收了杀意,看向玄彻。
如果她没记错,这令牌正是重蓝挂常挂腰间的那一个,玄彻是如何得来的?!
玄彻与她对上目光,微微扬了扬下巴,朝楼梯处示意。
司明镜回头,诧异地看到浮森和隐忆一黑一白各扛着一个人,正从楼上走下来。
浮森和隐忆两人身量都是异于常人的高大,按理说就算一肩扛一个也不会显得多么吃力。可两人之中,只有扛着伊虺的隐忆看起来面色如常,而扛着重蓝的浮森却额角青筋暴起。
重蓝再高大也是女子,真有那么重吗?司明镜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她方才被浮森训得心烦,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暗暗嘲讽浮森的体力。
不过,怎么这两个人都晕过去了?
时间回到一炷香前。
司明镜从楼上下去之后,二楼的气氛很快变得焦灼起来。重蓝虽然在看到伊虺后表现地异常激动,但直到方才也都还算可控。发现伊虺不能视物之后,她明显怔愣了一瞬,但很快笃定地坚称自己不可能认错人。伊虺无奈,只能放软了声音请她先放开自己,而重蓝坚持不肯松手。
南冥人不喜身体触碰,更何况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伊虺几次好言相劝毫无效果,有些恼了,便使了些力气去推。谁知这一推不知是触碰了哪块逆鳞,重蓝眼中一下子充血变红,显露出明显的疯狂之色,手上失了控制,本就紧紧锢着对方的双臂收得更紧,伊虺几乎觉得自己的腰要被她弄断了!
“还敢跑?!”重蓝双目通红,手上抓握力道极大,不仅将伊虺背部的衣襟抓得皱起,还无意间抓到了他散在身后的白色长发。
伊虺被拽了头发,被迫扬起头,痛得发抖,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敢再动,央求道:
“放开……放开我……”
重蓝目眦欲裂,完全不顾两人身边还有人,也不顾眼前之人是否愿意,拽着伊虺的头发将人摔在旁边的白石榻上,抬膝欺身压了上去。
伊虺完全被吓坏了。他看不见,但也预感到了对方要做什么,在重蓝即将吻上他的唇时拼命扭头,只堪堪躲过一次就被大力掐住了下巴,狠狠掰了过来。
一双空洞无神的浅淡眸子不断流出泪水,芙蓉泣露,任是再冷硬的人都会心软。可重蓝就好像是瞎了一般,毫不怜惜,两指都将他的脸上掐出了红印。
而旁边目瞪口呆的玄彻和浮森这时也终于回神,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浮森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在自己眼前上演这种强取豪夺的戏码的,也顾不上重蓝是贵族还是将军了,当即飞身过去,一掌劈晕了发狂的重蓝。
海山司历任掌权人都身手不凡,好在重蓝此时心神不稳无暇他顾,竟然就这样被浮森一招得手。玄彻晚了一步追上浮森,两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重蓝从伊虺身上扒下来,没料到重蓝看着劲瘦,一拽却是死沉死沉的,当即无福被好好安置,像一具死尸一样被两人随手扔在地上。
而石榻之上,伊虺已经被吓得蜷缩成一团,捂着脸哭得喘不过气来。玄彻和浮森两个粗人,左看右看不知该如何搀扶安慰,僵持不下之际,旁边响起脚步声。
两人抬头一看,发现是刚刚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的隐忆。
“来得正好!快,用你们绮梦殿的安魂术安抚一下,快!”浮森仿佛看到救星,忙不迭地后退给隐忆腾地方施术。
刚过来的隐忆看着也是一连惊诧,不知为何脸上似乎还有一种难以辨别的复杂神色。他先是皱着眉把重蓝给扶到另一边安置好,随后走到石榻旁,轻声细语地对伊虺耳语了几句。
玄彻根本听不清隐忆说了什么,但是看着他这个样子,莫名想起了隐青玉。这好像是一种绮梦殿特有的气质,非常容易从七大殿之中区分出来。
可能是和修习的术法有关。玄彻这样想着,放任了自己落在隐忆身上的目光。
这边,隐忆那几句耳语似乎起到了一些安抚作用。伊虺瞬间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见此,隐忆将手盖到伊虺额头。
一阵柔色白光亮起,片刻后,伊虺便彻底停止了颤抖,也停止了流泪。
“让他先睡一会儿,安养神魂。”隐忆直起身,解释了一句,随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向两人问道:
“她发什么疯?”
浮森十分嫌恶地瞥了重蓝一眼,道:
“谁知道?都说这一届海山司的掌门人年轻持重,没想到竟是如此暴徒,真是重门之耻!”
这话说完,气氛莫名安静。玄彻和重蓝关系亲近,有些不忍好友被这样评价,却也不敢反驳师尊之言,只能偷偷摸摸扶起重蓝把脉,怕她真被浮森一掌劈出个好歹来。正巧这时楼下传来争执之声,她往下面望了一眼,眼见着司明镜要和那那名士兵动手,当即心生一计,扯了重蓝的腰牌跳下楼去。重蓝没了搀扶,向一边倒去,刚巧将浮森压了个结实。
浮森早就听到隐青玉与那士兵的对话,也有心下去,没料被逆徒推来个祸害泰山压顶,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重蓝再怎么说也是海山司的掌权人,不可能丢在这里不管,他还是勉力将重蓝扛起来,走下楼去。而另一边,隐忆无端叹了口气,摇摇头也将昏睡的伊虺半抱半扛得带下了楼。
四人到了楼下,正看到司明镜朝他们望过来。在她身后,隐青玉一脸苍白,身形摇晃,终于支撑不住向前倒在司明镜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