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探春这么说,不过是委婉的提醒贾母,莫要忘了这件事儿。
不料贾母沉吟片刻,便斩钉截铁的说道。
“修建省亲別墅,估摸著再有六十万两,也就尽够了,留下六十万两,交给银库管事吴新登,以作修建省亲別墅之用。”
说到这里,贾母顿了顿,便接著说道。
“至於剩下的两百六十万两,全部上交內帑,进献给陛下,咱们荣国府是武勛世家,
可惜子孙实在不爭气,东南打倭寇出不上什么力,既然出不了人,那便出银子吧!”
贾探春闻言,整个人都傻了。
原本说好了的,將抄没来的银子,拿出一半进献给陛下,以充军资的。
也就是一百六十万两,现在怎么又变成两百六十万两呢?
而且那省亲別墅,说到底也是为陛下修建的。
这么里里外外一算,岂不是三百二十万两银子,贾家一分不剩,全进献给陛下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贾探春这些日子以来,帮著贾母管理荣国府,自然知道荣国府的財政状况,並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此时的荣国府虽然还顶著国公府的门媚,但內囊早已经空了。
好歹给家里留下一百万两银子,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啊!
一分不剩全都进献给陛下,那荣国府的日子,往后还过不过了?
贾探春心里一急,便温言劝道。
“祖母,何必如此呢?进献一半银子,咱们贾家的忠心,陛下必然会记在心里的,还是留下一些银子,以作家用吧!”
贾母看著贾探春,原本和煦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
她沉声说道:“糊涂,你这简直就是妇人浅见,你觉得咱们贾家的根基是什么?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还是这些黄白之物?”
不等贾探春回答,贾母便接著说道。
“都不是,咱们贾家的根基,是圣眷,若是有圣眷在身,哪怕是祖宗的爵位丟了,哪怕是穷得只能靠典当东西过日子,只要陛下心里还念著你,想翻身也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可若是失了圣眷,就算爵位再高,就算银子再多,终究只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难以长久啊!
你方才说的不错,若是只进献一半银子,陛下必然会记得咱们贾家的忠心,但若是咱们一分不剩,將所有银子全部献给陛下,就会让陛下欠咱们贾家一个人情。
当今陛下年方十六,少说还能御极三四十年,甚至是五六十年,你现在告诉我,是银子重要,还是能维持五六十年的圣眷,陛下的人情更重要?
你在后宫之中也是一样,素日行事不要计较那些个人得失,唯有一点你要牢牢抓住那就是圣眷,
只要圣眷还在你身上,哪怕是你犯了什么错,被贬为嬪,甚至是贬为宫女,等风头过去之后,陛下自然还会再次宠爱你的,
可若是你失了圣眷,別说你只是个荣妃,即便是你元春姐姐,贵为贤贵妃,贵为眾妃之首,陛下也能隨便找个理由,废了你的妃位,將你贬到冷宫,让你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贾母似乎颇为动情,一时间竟忘记了君臣尊卑,也忘记了尊称贾探春为荣妃娘娘,而是一把拉住她的黄小手,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探春啊,此乃后宫求存之道,你务必要时刻谨记啊!”
贾探春听著贾母这些话,好似醍醐灌顶,一双美目之中星辰闪耀。
她美目含泪,首微点道。
“祖母教诲,孙女谨记於心,时刻不敢忘怀。”
贾母点了点头,长嘆一声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