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意思大声嚷嚷,挤着挤着不知怎么地就被挤出来了。
他心中懊悔不已。
都怪昨日贪杯,一觉宿醉,竟起得这般晚。
若是能早一个时辰,何至于此!
“这可如何是好?”夏允彝急得在原地踱步,“灯市口那边没有,这里没有,莫非真要去城隍庙碰碰运气?万一城隍庙也没有怎么办!”
就在主仆二人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几声轻咳。
“这位先生。”
夏允彝闻声回头,只见米铺的掌柜正站在柜台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掌柜约莫五十来岁,面皮白净,留着一撮山羊胡,笑容显得格外和煦。
“可是要求购《大明时报》?”
夏允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正是!必须是九月二十日那一期,旁的不要。掌柜的,您有?”
米铺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捻着胡须,慢悠悠道:“不巧,小老儿这里,倒确实还存着一份。而且是宫中经厂库的原版,油墨鲜亮,刻工清晰,绝非外面那些粗糙的抄本可比。”
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美味:“我买来读过了,啧啧,那篇文章,当真是……石破天惊,鞭辟入里啊!”
夏允彝此刻哪里有心情听他感慨,急切地拱手道:“掌柜的,我受友人所托,未时之前务必要买到一份过去赴约,您看……可否忍痛割爱?”
话一出口,旁边的夏安翻了个白眼。
完了,这话说得太实诚了。
果然,那米铺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愈发可掬。
“先生既是急用,又是为了赴约,小老儿本不该成人之美。”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只是,这份报纸实在太过精彩,其中言论,可谓振聋发聩。小老儿也是爱不释手……”
他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夏允彝,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看在先生受人之托的份上,卖给您,也不是不行。不过嘛……”
“——得加钱!”
夏安早就料到如此,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问道:“多少钱?”
掌柜的不紧不慢地伸出一个巴掌。
夏安眉头一挑:“五钱?”
掌柜的摇了摇头,将手掌来回一翻。
“五两!”
“什么?!”
此话一出,主仆二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夏安不敢置信地指着对面书铺的方向,怒道:“你这心也太黑了!原版才五文一份,对面书铺抄也只卖百文一份!你这转手就要翻上百倍?”
掌柜的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慢悠悠地摇着头,只吐出两个字:“原版。”
“这东西也就这两日值钱!”夏安气急败坏道,“国子监里到处都在传抄,等过两日,你这纸就不值钱了!”
掌柜的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摇着头,重复道:“经厂库原版。”
夏安气得眼角直抽。
这米铺老板,分明是看准了他们是急着要的冤大头,想着一次吃个肥的!
都怪这傻子老爷,多嘴说那傻话,这下被拿捏住了。
他拽了拽夏允彝的袖子,道:“老爷,咱们走!去城隍庙看看,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京城,还找不到一份报纸了!”
然而,他一拽之下,夏允彝却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