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他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前排的黄立极。
“元辅,你先说。”
一阵微凉的秋风从殿外吹入,拂过黄立极的官袍。
这位在官场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当朝首辅,这才惊觉,自己的背心,不知何时,竟已被冷汗浸透。
他站起身,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脑中一片混乱。
他沉吟了片刻,组织着语言,终于涩然开口。
“陛下……此篇公文,鞭辟入里,高屋建瓴,几有……几有青天俯瞰尘世之感。臣以为,却可称古往今来,经世第一雄文。”
他先是给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随即话锋一转。
“以此文而论,成周之衰,汉唐之末,两宋之亡,其所遇之难题,皆不如我大明今日之严峻。”
他铺垫了一番,抬头看了一眼御座上神情莫测的年轻天子,终究是违背了自己一贯明哲保身的为官原则。
很多事,可以将就。
但有些事……不能将就!
他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沉声道:“臣斗胆,敢问陛下,今日行此事,可是……欲开征伐?”
此言一出,群臣之中,反应各不相同。
勋贵们神色兴奋,互相之间眼神勾连,均是跃跃欲试。
而另文臣们,却大多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忧虑。
开疆拓土,对外征伐,这几乎是解决“地不足养”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毕竟天下田产总有定额,难不成真的均产三石不成?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因此面对此等残酷危局,纵使文官心有担忧,却也提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之词。
然而,御座上的朱由检,却只是眉毛一扬,随即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元辅,你还是将朕,看成是行事急切的少年郎了。”
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今,吏治未清,生民未抚,边事未靖,财税未丰,怎可胡乱谈征伐之事?”
“朕可不是杨广那憨货,元辅且放心吧。”
黄立极听到这话,高悬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真的怕啊!
他生怕这位聪慧得近乎妖异的新君,从登基之日开始,铺垫了这么久,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效仿史书,开疆拓土。
然而汉武隋炀,那可是两个下场啊!
朱由检没有再理会黄立极,他想了想,又将目光投向了韩爌。
“韩卿,你觉得呢?”
韩爌站起身,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回陛下,此‘人地之争’,诚为我大明今日第一难题。今日能澄清此问,纵使引起些许人心动荡,确实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先是肯定了今日日讲的价值,算是对自己之前激烈反对的一种修正,随即躬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