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镜垂了眼帘,忽然不敢看她。
“叫道君吗?”北溯重新念了一遍,语调上挑:“道君?”
成镜呼吸一滞,抬起眼。这样的语气太过熟悉,将他拉回被她囚禁的日日夜夜,每次她只唤他道君,从不喊他的名字。
他抑制着被她短短一句话勾起的汹涌情绪,压着嗓子说了一句:“这么叫便可。”
他转身,继续往前,不过片刻,她的声音再起。
“道君要去哪?已经到了我选的那间寝殿。”
成镜身子一僵,视线里是隔了好几间的空屋,再往前,就到底了。
他朝那间屋子里看了会,才转身往回走,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已经选定,不可再更改。”他直接忽略北溯说的前一句话。
北溯没想改,离他越近越好。
中间隔了个舞宝,也还行,不远。
门是关着的,她又问:“我直接推开还是需要你开门?”
“直接推开。”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怪异,怎么看也不像是师徒。弟子不会敬语也不加地对师尊说话,师尊也不会一直盯着徒弟看。
两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心思,没发现自己的异常。
门开了,里头摆设和成镜寝殿几乎一样,连窗户的位置都一样。一进去,莲香扑面而来,中央的桌上插着朵盛开的莲花,花瓶透明,能看到里头的莲梗。
她走过去拨弄了一下莲花,头也不转,问:“这里的房间都会摆上莲花?”
成镜嗯了一声,静静凝望着她的背影,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女子扎了马尾,发尾蓬松,遮住后背,随着弯下的身子而倾散。几次见到她,穿的都是黑衣,之前她穿的是道宗外门弟子服,今后她便要换了这身黑衣。
“我听说重莲殿外有一池塘的莲花,不知道现在开了没有。”
北溯当然是见过的,那晚去只有一池子莲叶,这花哪来的。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已经开了。”
“嗯?”北溯诧异地转身,“那我可以看看吗?”
成镜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北溯莫名笑了一下,没说现在就去,他倒是直接答应了,不过去看看也没什么。
跟着成镜走上水栈,北溯又一次走在他身后,红色发带这次乖乖与发丝一起垂着,没有再动。
他的发不知怎么养的,柔顺富有光泽,乌黑发亮。北溯再看看自己的,也黑得发亮。
水栈上缓缓走过两道身影,水栈不长,以往成镜只需片刻便能走到头,这次走了许久,才走到一半。
北溯走得很慢,她的速度取决于成镜的速度,他走得慢,她也得慢。
不过注意力都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注意到他的速度慢得有些异常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垂眸,瞧着水中倒影,水波荡漾,他与她的倒影在水中交缠,彼此不分。眼眸中似乎生出了笑意,很快被
冷意取代,最终归于平静。
水雾打开,凉亭显现,浓郁的莲香扑鼻,莲池内盛开的莲花满满,花瓣不是纯粹的白,粉红晕染开来,轻轻摇晃。
男人走进凉亭,站到边上,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