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就倔强好胜的少女,在这一刻,做出了人生命运之路上的一个重要决定——要主宰自己的命,而不是无力地旁观。
她取下焰灵姬手中的内丹,放入檀口,缓缓咽下。
焰灵姬顺势坐下,在红莲背后快速点了几处穴位,随后开始运功助她化解,同时开始讲解引蛇的术法要理。
好在少女天性聪慧,学得很快,耗时不过三刻。
红莲听着听着,忽然低声问了一个问题:“坏女人,你方才说过,它叫赤练,对么?”
“嗯。”
红莲低着头,凝视着那一道道赤红色的花纹,轻声默念:“赤练……”
……
四王子府。
韩宇端坐廊上,案前是一盘焦灼的棋局。他左手托袖,右手拿起黑棋落下。随后,好似与另一个自己对弈般,再拿起白棋贴了一子。
这时候,一袭劲装的韩千乘走了过来,他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见到空暇,这才轻声问道:“四爷,您这是要,和姬无夜合作?”
“你有何想法?”
“姬无夜素有虎狼之心,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韩宇摩挲着手里的白子,不置可否,转而说道:“正好你也略懂对弈,观这副棋局,你都看到了什么?”
“两军交战,攻势交错,目前……是黑子占据了上风。”
“此便是当今的韩国,权臣当道,王权黯落。”韩宇缓缓起身,脸色低沉说道:“纵然我殚竭机虑,有心匡扶社稷,也无处施展。”
“四爷心系社稷,千乘明白。只是,为何要与姬无夜——”
他欲言又止。
“哼,你懂什么,要改变眼下韩国危难困局,就必须主动出击。我安抚稳住姬无夜及其夜幕组织,不过是权宜之计。”韩宇的话语逐渐变得自信,仿若胸中已有成局布置:“与其联手,近可保父王,退百越;中则强韩国,退外敌;远能削弱夜幕,澄清御宇。”
“四爷的心思千乘自然明了,但姬无夜所谋甚大,如狼似虎,与其联合,并不容易。”韩千乘仍是心有担忧。
而韩宇闻言,微微一笑,坐回案前:“猛虎虽凶,不过兽王。姬无夜位极人臣,但终究只是外来者。”
“千乘,你要学会抓住问题的关键。此人贪图美色,醉心权力,虽有兵权武将之身,但不能跻身王公贵族,始终是他的心头之痛。而我开出的筹码,料他难以拒绝。”
韩千乘低头思索,明白了四王子所指。
自商周以来姬为贵姓,天子宗族,尊贵无比。
只是自从镐京劫乱之后,天子之名名存实亡,更别提十年前吕不韦率兵攻破东周,使得八百年姬周彻底沦为了尘土。
因此,如今姬姓虽然血统尊贵,却已不再为一等姓,而姬无夜的这个姓据说都还是冒替的,无证可考。
也就是说,姬无夜看似手执大权,实际上他距离权力的最高位,始终有着一道不可跨跃的深远沟壑——他,不是王族。
要想成为王族,无外乎封侯,拜公,联姻等方法。
而今王韩安继位以来,看似对姬无夜一赏再赏,却始终未曾给与封侯世家的恩赐让他列入王贵。
也正是这个缘故,让心急得无法再等待的姬无夜只能加入未来王储人选的争夺,以求来日新君上位,幕后操纵大权。
“昔祖昭王时,申不害曾佐行变法,著述有言:治政如驱马,以一而全百,则群官顺;立政如牵马,以术而策首,则群官从;得政则如登马,若以强之,虽成,群马必反。”韩宇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也是说,就像驱赶群马一般,任何政权的治理对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群因利益集结的团体。”
“姬无夜始终无法融入我韩国的那些世家大族,以及士卿大夫,他得不到这部分人的支持,也没办法吃掉他们,所以只能平日里逞些威风,却一直不敢直接造次。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就算退一万步,他成功施行反叛,恐怕不到三日,就会被推翻他的官员们枭首示众。”
“因此,对于姬无夜这头急躁饥饿的猛虎,我只需将红莲的婚事,作为筹码抛出,便能成功安抚他,将局势导向有利的局面。”
“四爷的这个筹码固然对姬无夜很有诱惑,但太子懦弱,对此人一向言听计从。倘若太子上位,所能给予姬无夜的报酬,似乎也不遑多让。”
韩宇轻哼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得意翘起:“那如果,我是唯一的出价者呢?”
“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并不甘心服从掌控。”韩宇捏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精准扭转了棋局场面:“只要这样,姬无夜就别无选择了。”
“四爷妙棋!”韩千乘看着黑子落位不由得赞叹,旋即又有些担忧:“只是,这一枚棋子,似乎也并不受我们控制。”
“申不害重术,强调操其末,行其详,事其常,即所谓循名责实。”
韩宇看着棋局中被落下的黑子,话语中流露出一股深藏的自信:“我却不这么看,术者,小道尔;势者,方为大道。只要任何棋子依旧被大势所困,那么即使它偶尔左突右绌,实际上也等于为我所控,就如同,这黑子一般。”
韩宇再次拿起一颗白子,靠在黑子旁,意味深长地说道:“何况,我们这边还有一颗,所有人都不一定能预料的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