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摇了摇头。
小辈的事,还是要自己解决-
雨势毫无减弱的迹象,密密麻麻砸在地面上,像要将整座城市吞没。
宁酒坐在卧室,看着窗外积水漫过车轮,一些低矮的车辆几乎只剩半个车窗露在水面上,神情罕然怔忪。
她知道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早在志愿刚开启时,沈芷莹就和她达成了协议,以她现在的成绩,可以被沪大心理学系直接录取并享有全额奖学金,最后一年还有机会前往美国斯坦福大学交换学习。
也许柯诗妮有一点没有说错,大学的选择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家庭、距离、现实,这些都是她要考虑的因素,而她不希望乔柏林也把她算进那些必须权衡的因素里。
雨水漫过街角,在转角口看到那个高挺的身影时,宁酒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么晚了,他不带伞过来是疯了吧。
几乎是立即拿了门口的伞下楼,袁良景怎么叫都不听,滂沱大雨沿着伞缘落入少女光滑洁白的大腿溅起水花,她飞奔着跑过去,拉着乔柏林到伞下,一眼注意到他的伤势。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
宁酒的话到一半,截然而止。
乔柏林躲开了她的手,独自站在雨中。
想象中的质问,争吵都没有,雨水将少年的白T淋得皱巴巴的,小臂一片狠撞后的青紫伤痕在雨幕中愈发明显,发尾的水液从高挺的鼻梁滑落至下巴,再坠入颈侧,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沉默。
沉默。
还是无尽的沉默。
宁酒率先从在这场无声的对峙退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想要离开——
手腕却骤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扣住,指节深陷,力道大得吓人。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雨水模糊了他的声线,也模糊了情绪的边界,可深深掩埋的绝望,像针尖一样狠狠扎进宁酒心里。
“告诉我,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哪怕只有一瞬间。”
以往盛着碎光的眼眸如今黯淡得近乎死寂,乔柏林的眼底黑得发沉,整个人像一具溺水的空壳,被困在水底,即将窒息。
“告诉我这些吧,宁酒,哪怕是骗我也没关系,”他的语调压得极低,姿态低得像在恳求,“哪怕只骗到今晚也可以。”
宁酒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乔柏林,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甩开他的手,只想他清醒一些,“现在一切结束了,我没必要骗你了。”
“我说过,我们的未来不一样,也不会一样,”宁酒一字一顿地说,“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乔柏林,我耍了你,你应该骂我才对。”
他
应该狠狠责备她的。
“我没你想得那么重要,离开我,你不会少什——”
“我离不开你。”
宁酒噎住。
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她说话。
他的小臂伤得不轻,青紫交错的皮肤上布满细小裂痕,雨水浸入后,血迹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宁酒到嘴边的狠话突然说不出口,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的伤口,乔柏林却像是证实到了什么,猛地攥住她的手。
“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么。”他眼底那抹死灰忽然被点燃了一星亮光,亮得几乎无法忽视,“我们不要分手,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们明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会和你一起去沪市”
果然不能对他心软。
“还记得你说过的吗,”她抽回手,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表情与语气都显得冷漠,“如果我骗了你,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她用他说过的话,居高临下地批判他,亲手揭开他鲜血淋漓的伤疤。
“这就是你不原谅我的方式?”宁酒冷嗤一声,感到眼底发酸,“你就是这么卑微地,遍体鳞伤地不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