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她来到江城最狼狈的时刻。
前面背着书包,再加上一个纸盒,伞本来就小,额角鬓发都被淋湿,宁酒能感受到雨滴打在后背的濡湿感,如蛇信黏附她的肌肤。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大雨滂沱,人间匆忙。
周围光影迷雾动荡,却勾勒出他挺拓的身形愈发清晰。
再极致恶劣的天气,雨点打在他身上,好像都是轻柔到小心翼翼的。
转身的刹那,宁酒心底暗骂一声,心底祈祷乔柏林千万不要看到她。
她实在没有让人见到自己不堪模样的喜好,更何况那个人是他。
潜意识里,宁酒对于乔柏林还是有些微妙的竞争意识。
这种意识也许是来源于成绩的比较,又或许来自某一方面无声的嫉妒。
总之,这种感觉来得莫名,想彻底除去却没那么容易。
她抱着纸盒的指尖微微泛白,脚步放轻,打算绕个路去附近的宠物店。
一步、两步、三——
携着水汽的修长指尖轻轻点过她的手心。
伞骨相碰,发出轻微的“咚”声,撞进她心。
少年清冽的嗓音在狂风骤雨的湍急下,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投入一颗轻盈的石子。
浸没,荡开,漾起细微的涟漪。
他问。
“需要帮忙吗?”-
乔柏林的伞更大,书包也没有宁酒的重,抱起纸盒来毫不费力。
宁酒经过这一插曲下来已经有点累了,脚步也不自觉减慢,像在想事情。
乔柏林察觉到宁酒的思绪,长腿慢下来。
“怎么了?”
“你不懂。”
宁酒语气不算太好。
风雨交漉,最狼狈的样子被乔柏林看到。
她已经打算摆烂,不太想装了。
“这附近有宠物店吗?”她的目光在附近逡巡,记忆中在公交车上看到过商圈,“我打算先把它寄养在宠物店,等雨停了再打电话给动物救助站之类的。”
乔柏林看了眼纸盒里面的小家伙,答得很快。
“有的,”他似是对这附近十分熟悉,“但现在应该寄养不了。”
宁酒:“为什么?”
“这个天气,”他的声音一半被淹没在急遽的风声里,“商家应该也提前关门了。”
他说得不无道理,宁酒朝他侧目,兀地将他手里的纸盒拿回来。
“那就不劳烦乔同学和我一起过去了,”这鬼天气,她实在没心情和人客套,“我这个人吧比较轴,总要确认过后才会死心。宠物店在哪里?我去看一眼再说。”
乔柏林没料到宁酒的动作,指了一个方向,少女就真的朝那个方向直直走了过去。
领口褶边沾染的水珠沿着衣纹滑落,在纤细腰线处洇出一圈圈深色水痕,湿透的布料紧贴在脊背上的弧度,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疾风骤雨,连一旁的树木和围栏都被吹成恐怖的模样。
她就好像真的一点不害怕似的,纤瘦的手腕牢牢抓住那把小伞,沿着伞骨滴落的雨水恰好落在她瘦弱的肩上,将她袖口整个浸湿,从远处看,就像要被斜刮的雨珠淹没。
这样撑伞,和直接淋雨有什么区别。
宁酒横跨马路后朝目的地走去,倏地感到掌骨一轻,后背不断拍打的湿凉痛意消失,反应过来时,温热的触感已然熨过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