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齐剑霜手中的剔骨刀一下子飞出去,擦着陈元的头发扎进他身后的木桩子上,几缕头发飘飘而下。
陈元冷汗一瞬间淌下来,可未等他反应过来,齐剑霜一脚踹了上去,陈元四脚朝天,摔得他吐出一口血。
齐剑霜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冰冷:“可能你真不知情,冤枉了你。但在玄铁营,本将把你杀了,又如何?”
陈元捂着肚子,惊愕地看着齐剑霜不屑一顾的眼神,一旁的谢放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恰时,邓画带军医进来,看见这场面,二人见怪不怪。军医平静地打开医箱,齐剑霜撕开上衣,手肘后撑,挺直上半身。
“本将不为难你俩了,滚吧。”
今儿齐剑霜只打算吓吓他们,问多问少的,齐剑霜一点都不在乎。
从胥信厚到玄铁营的第一天,他就清楚总要经历这些事,背叛、策反、忌惮、试探……他已经熟悉了。
只不过有叛国贼,真是齐剑霜没想到的。
“将军,您忍一下,我得把腐肉割下来。”
齐剑霜低头瞥了眼触目惊心的伤,淡淡“嗯”了声。
他看着谢放和陈元离开的身影,忽然觉得好累。齐父曾对他说“你身后有大宣,刀尖只需向外,保护自己的国家,是很有成就感的”,可现在呢?刀尖不仅向外,还要对内。
营帐的毡帘被掀开时,齐彦闻到浓重的草药味,混着旱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齐彦几乎是扑过去的,他看到齐剑霜腹部的伤口狰狞地张着,布条紧紧勒在四周用来止血,边缘泛着青紫,齐彦眉峰猛地一跳,他隐约看到伤口最深处的外翻的筋膜。
军医用骨针缝合时,齐剑霜喉间压抑地发出几声闷响,就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了。
齐彦刚要说些什么,便被齐剑霜打断:“憋回去,我已经很配合军医了。”
的确,比自己二话不说就洒药酒要配合得多。
“还有,”齐剑霜略带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不许让枕松知道,给我瞒住了。”
齐彦和邓画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齐剑霜不满地皱眉:“记住没?”
齐彦不敢吐槽什么,邓画是真没招了。
早干嘛去了,现在怕起来了。
“行,知道了。”邓画摆摆手。
*
檐下铜铃摇响最后一声秋音,阶前梧桐堆了半尺深,碾过枯叶,脆响入耳。
小星儿长高了许多,在小院里被小狗撵着跑,头上扎着的两个小发髻有些跑散了,小荷正盘算着一会儿给星灼换个什么发型,就看见了刚刚回府的云县令。
小星儿直扑过去,一把抱住云枕松的大腿,扬起的小脸红扑扑的,鬓角全是汗。
“天变凉了,小心生病。”云枕松抬手为她擦了擦汗,笑笑,“去洗把脸,今天霜降,晚饭煲羊肉吃。”
云枕松走了出来,停在廊下,抬头看了看院中的菊花,开得热烈,可云枕松却有点提不起兴致。
前些日齐剑霜来信,写道:北疆的风会啃花,没什么菊可赏的。
他与齐剑霜已分离三个月,虽书信不断,但始终触摸不到,云枕松心中不踏实。
而且,快要到齐剑霜的生辰了。
昨日仓大使向他禀报,原先荒山种下的草药长好了一部分,量很多,问要不要送到玄铁营一部分。
云枕松当时说道:“送,全部送过去,县里暂时用不到,先紧着玄铁营。”
这几个月,战乱愈发频繁,饶是齐剑霜刻意隐瞒,也还是瞒不住,更可况云枕松派人来回打听着,他精心算好一切辎重数量,与各州县打点,将协调好的物资及时送到玄铁营,虽然有些吃紧,但挤一挤还是够的。
而且,目前都是小打小闹,齐剑霜心疼云枕松在后方殚精竭虑,尽力节省,玄铁营的仓库几乎是满的,将士们心都放肚子里,安心打仗。
远在中州的瀚王,于各方斡旋,既要避开韩家人的耳目,又要拉拢朝中旧势力,心累身累,与云枕松通信次数不多,但每次必要说两件事:谁谁又来找他投奔了;齐彦最近好吗。
陪在一旁的羽生轻声唤道:“主子,起风了。”
云枕松忽地回神:“……进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