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囤的粮食不够多,哪有母松鼠能看得上你?”
“你连个粮食都不会囤,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哪家公松鼠眼瞎了才会娶你?”
天蒙山上的松鼠都是这样一年一年过来的,从小时候就开始被洗-脑,一直洗-脑到结婚之后,已经养成了囤积粮食的惯性,并且发自内心地认为松鼠老祖宗说的都是对的。
再然后,这些被成功洗-脑的松鼠就加入到洗-脑队伍中来,开始鞭策新的小松鼠好好囤积粮食。
世世代代这么多的松鼠,全都在兢兢业业囤积粮食,而它们又能吃多少?
吃不完的粮食就存在了老松鼠小红的仓库洞天中。
只有小红知道,囤积的粮食已经足够漫山遍野的松鼠吃上几百年了,可小红心里怕啊……她怕自己把这消息放出去后,松鼠们好不容易养成的优良传统被抛弃了怎么办?
她仓库里的粮食再多,那也不够世世代代坐吃山空。一旦养成坐吃山空的坏习惯,以后再想重振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那可就难了。
除了小红之外,其它的松鼠根本不知道自家老祖宗已经囤积了多少粮食,它们只知道要是哪家倒霉,辛辛苦苦囤了一整年的粮食被山下住着的坏人或者是林子里荡来荡去的坏猴儿、亦或者是四处偷盗劫掠的坏老鼠们给连窝端了之后,也不用担心冬天会不会饿死。
只要去找老祖宗哭诉哭诉,能掐会算的老祖宗就会看自家这一年是否过得勤勉,要是勤勉一年却遭了无妄之灾,老祖宗是会给补齐过冬用的粮食的。
可要是被老祖宗查到这一年并没有勤勉囤粮,那就别想得到老祖宗的接济了,甚至可能被老祖宗驱逐出天蒙山一脉的松鼠家族,成为众鼠唾骂的流浪鼠。
如今老祖宗突然说得了山神娘娘的法旨,要开仓放粮,救济山下的老百姓,虽然好多松鼠心疼自己攒的粮食,心里有些不太乐意,可是它们嘴上不敢有丁点儿怨言。
山神娘娘给它们提供了安家落户之地,它们攒的粮食也是山神娘娘的馈赠,如今山神娘娘交任务给它们,它们能不好好做吗?万一惹恼了山神娘娘,引得山神娘娘发怒,来个天崩地裂可该怎么办?
幻化成人形的松鼠货郎在天蒙山下的村庄里走街串巷地叫卖,手里还摇着个拨浪鼓。
村里人听到拨浪鼓的声音在街上远远近近、来来回回的响,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心里琢磨着是哪家小孩在街上玩呢!
可总归有几个人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比如谢招娣。
谢招娣和马来春从山上割草回来,远远就听到了有人敲拨浪鼓的声音。
那拨浪鼓的声音似乎有魔力,明明还没有看到敲拨浪鼓的人在哪儿呢,拨浪鼓的声音却好像是就在耳边一样‘噔噔噔’地响,吵的人双眼发晕脑袋疼。
马来春心里惦记着娘家房子翻新的事儿,中午过后才让宋清江去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搭把手的,这会儿就算拨浪鼓怼到她的耳朵跟前,她也没那个心思。
谢招娣却不一样,她娘家一没像马来春的娘家一样塌了房子,二没像芦花开的娘家一样出了那等丢人现眼的事儿,唯一的不好就是她妈来打过一次秋风,可她哪有接济娘家的胆子?
自那回事儿之后,她妈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估计是气她不接济娘家。
可她妈怎么就不想想她的苦衷?她看着像是日子过得轻松的?似乎也不是特别难,可野番薯的事儿敢告诉别人吗?
自家二婶刘二环天天都来溜达窜门,可全家把野番薯的事儿捂得严严实实,愣是连个野番薯的味儿都没有让刘二环闻到。
谢招娣想着,回头和自家婆婆商量一下,天冷了,往灶膛里丢几个野番薯进去烤吧,这天儿最适合吃烤番薯了。
想想烤番薯的香气,谢招娣的嘴里就开始疯狂地分泌口水。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又瘦又小的货郎挑着扁担走过来,顺口就问,“哎?货郎?好久没见着有货郎了!那个货郎,你卖什么东西的?”
松鼠货郎声音沙哑,“米,黄澄澄的小米和白花花的稻米,妹子要不买点儿?”
“啊?小米和稻米?”
谢招娣一惊一乍的,把心里惦记娘家的马来春也给喊回了神。
妯娌俩快走几步,赶到松鼠货郎跟前,一人掀开一个箩筐上盖着的布,差点被那一看就是好东西的米给看晕了眼。
“乖乖……”
马来春一把盖住那块布,神色紧张地打量了一圈儿四周,见没人看到,这才把货郎拽到路边的小胡同里,问,“叔,这米怎么卖?”
“都是六毛一斤,只要钱不要票,你们要是没有钱,拿家里的废品换也行,和废品收购站收废品的价钱一样。”
马来春是知道粮站*的价格行情的,她一听就知道这货郎卖米的价格不贵,心里当下就有了决断。
“叔,你跟我走一趟吧,我回家去取钱。我打算多买点粮食,冬天大家都吃饱一点。”
谢招娣心下想问马来春一句,“大嫂,你现在吃不饱吗?”顿顿都有蒸好煮好的野番薯,虽说吃得有点腻味,可全家都已经不饿肚子了啊!
马来春察觉到了谢招娣目光中的疑惑,同谢招娣解释说,“我替我娘家也买一点。我娘家房子塌了,把米缸面缸都埋土里了,原先四处借粮过冬,现在遇到货郎卖,我替我爸妈买一些,回头给送过去。”
说是替娘家买一些,实则马来春是动了给娘家买一些的想法,她只是不想让谢招娣直到她接济娘家,不然指不定哪天谢招娣就拿这事儿咋咋呼呼的搞风搞雨……
娘家生养自己一回,如今房倒屋塌,嫁出门的闺女因为婆家的事情也不少,这才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娘家帮忙,心里已经够愧疚了,哪能真就一点事情都不做?
她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怎么对得起父母的生养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