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才人请见!”寿康宫主殿门口的公公夹着嗓子喊道。
凌清禾抬首看了看高悬在头顶的牌匾,在被允了进殿之后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过门槛。
谢秋霜自然是落后她一步跟在身侧,小金子却不能入殿,双手举着装有香囊的木盒侧身走到边上,站定在刚刚高声宣入殿的公公身侧,等待随时传唤。
他与谢秋霜对视一眼,皆微微颔首,做好准备。
殿内聊得火热,似乎前一阵子提到明远侯府还要叫凌才人过来看看只是安信侯夫人心血来潮,话题一转就道了京城里发生的其他稀奇事儿上头。
不过有这个能力进到寿康宫与太后说话的,无论品阶高低,大多数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从她们的表态当中已然明了,恐怕今日宴会闲聊为辅,太后一。党拉拢明远侯府为主。
她们这些妇人与太后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既然太后有这个意愿,她们也得早些与明远侯府扯上关系,故而后来扯闲篇的时候,不少人心里都谋划着之后宴会请帖送礼的事儿而显得心不在焉。
此刻凌才人进来了,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各个都翘首看过去,想知道明远侯这位小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可人儿,竟叫太后都愿意拉一把。
凌清禾今日身穿的是香菱新做的鹅黄色绣线勾边金菊吐蕊袄,既朴实无争又不失贵气,衬得她本就脱尘出俗的清淡面容更有几分出世之感,叫寿康宫的诸位夫人看在眼里都有耳目一新之感。
香菱从得了消息就开始搭配衣服,青兰走后,凌清禾的服饰几乎由她一个人承担了。谢秋霜自己不懂这些,便又从永宁宫其他配殿找了三个会刺绣的洒扫宫女换到东配殿来,听从香菱的调配,做得好能拿到赏银。
即便不知道内情,香菱也清楚这次是凌清禾第一次在世家夫人面前露面的绝佳时机,除了这套袄裙,头顶上的步摇选的也是新打的雏菊纹,同样低调显气色。
耳坠则用的是贵妃借谢秋霜之手赠送的白玉坠子,与身上其他衣物相比,算得上是极其贵气的了。
“哎呀,这就是凌才人了,果真是气质不凡,有几分当年明远侯的感觉了。”安信侯夫人最先开口道,其他人都等着太后先说,她却不用遵守这个道理。
果然太后面色不变,拍了拍身侧刚刚叫人新搬来的小椅子,笑道:“明远侯是武将,清禾哪能和他比?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清河郡主也点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正款款向上走的凌清禾,叹道:“武门世家那么多,偏偏后辈一个个都弃武从文了。”
“这是好事呀,郡主,”齐王妃捂嘴偷笑,“我家那位说如今盛世太平,武将难得功勋,年轻人还是从文得好,不然压根听不懂太史令弹劾的那番文邹邹的话究竟在骂些什么。”
清河郡主被她逗笑了,再瞧凌叔的重孙女儿那羸弱的身板便没了那些挑剔之意。
谢秋霜低着头瞧不见这些人的脸,便只能听,她先陪着凌清禾行礼后入座。站在旁侧也算是站在了寿康宫主殿最高的地方,离着太后也就隔了三个人的距离。
虽然说中间隔了几个女官盯着她,俱都无法改变她低下头也能瞧见不少世家夫人的神情。
她最先看见了凌清禾的母亲宋韵,俩人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同的是宋韵身上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侠气,眉毛也略粗一些,比凌清禾更有英气。
自谢秋霜陪着凌清禾坐到上首之后,这位侯夫人的目光便一直没离开过这里,偶有的几次也是因为身边的人在打趣。
“清禾,你瞧瞧,那是谁来了?”太后俨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凌清禾这才顺着太后的目光看去,似乎刚刚才发现宋韵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母亲来了!”
“哈哈哈哈,”太后见她这副样子,心头大悦,“侯夫人平时难以入宫,哀家瞧着你似乎思念亲人,便做主将你母亲叫到寿康宫里一同说说话,你不会怪哀家多事吧。”
凌清禾连连摆手:“哪里的话,臣妾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太后这才低声道:“稍后哀家留你母亲用膳,也好给你们母女二人有一番说话的时间。”
“臣妾谢过太后。”凌清禾收回视线,满脸喜悦地行礼。
谢秋霜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瞥,瞧见那位太后同族的安信侯夫人一直留意着这边,此时太后与凌清禾该说的话说完了,放下茶盏似乎有话要说。
果然下一刻,安信侯夫人忽然干笑了两声,打趣道:“凌才人不愧是侯夫人的女儿,刚刚我见着,还以为见到了年轻时候的侯夫人,那会儿你刚刚进京,还时常会和当时的侯夫人一同参加我们府上的赏花宴呢。”
“都是岳母性子温柔的缘故。”宋韵不好提及长辈,只得浅笑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