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定国猛地抬头:“您……您也知道?”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那是棺中头颅在传念。”我说,“它一直在寻找宿主,通过梦境、幻觉、记忆碎片渗透人心。林昭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可惜……你们都不是它想要的容器。”
“那它想要什么?”雷云升忍不住问。
“完整的七脏修行者。”我睁开眼,目光如电,“唯有修炼至‘五气朝元、七行归一’境界之人,才能承受它的神智转移。而这样的人,在当今世上,不超过五个。”
众人屏息。
“其中一个,”我缓缓道,“就是我。”
殿内死寂。
就连窗外的风雨,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我转身面向神像,轻声道:“所以我一直闭关,不只是为了疗伤,更是为了压制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异识。每当我运转心法,它就在识海深处冷笑,说我早晚也会变成它的傀儡。”
宋婉上前一步,握紧剑柄:“那我们该怎么办?毁掉古棺?还是……斩了那头颅?”
“不行。”我摇头,“三百年前那些前辈试过无数次,每一次破坏封印,都会导致更大灾劫。那头颅不死不灭,除非找到当初封印它的‘七心锁魂钉’,否则任何攻击都只会让它力量增强。”
“七心锁魂钉?”山田疑惑,“那是什么?”
“传说中,由七位大德高僧各自献出一颗心脏炼制而成的佛器,共七枚,分别钉入妖头七窍,使其永世不得超生。后来战乱频仍,七钉失散,仅存其一,现藏于西域大昭寺。”
“那岂不是束手无策?”雷云升颓然。
“未必。”我忽然一笑,“既然敌人敢派人来玷污神像,说明他们也在寻找破解之法。而他们能找到‘秽神香符’,说不定也能引出其他线索。”
“您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宋婉眼睛一亮。
“正是。”我点头,“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对外宣称钟定国因公殉职,将其秘密囚禁于观后寒潭洞府,每日施以清心符水,尝试剥离脑中邪念;第二,放出风声,说我在闭关中受创,修为大损,诱使鬼神会再度出手;第三……”
我目光落在宋婉身上:“你即刻启程,前往苗疆十万大山,寻找一位名叫‘乌婆’的老巫祝。据说她手中有一本《九幽问骨录》,记载了三百年前那场封印之战的真相。”
“我去?”宋婉一怔。
“你最合适。”我说,“你刚悟七行轮转,体内火行旺盛,正好克制阴邪。而且……”我顿了顿,“你是女子,乌婆从不见男修。”
她抿唇一笑:“弟子遵命。”
我又看向雷云升:“你随她同行,沿途保护。山田留守观中,协助处理日常事务。若有异动,立即鸣钟三响。”
命令下达完毕,众人领命退下。
待大殿只剩我和神像相对,我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几乎虚脱般靠在柱边。
刚才那一番话说得镇定自若,实则每一字都在强撑。
因为我知道,那头颅不仅在我识海中低语,更已在昨夜成功植入一道神念种子??藏于肝区,随呼吸起伏,悄然生长。
若再拖三个月,我便不再是“我”。
而那时,七脏观将迎来真正的灭顶之灾。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
我望着神像慈悲面容,低声呢喃:“师父啊……您当年选择隐居此地,究竟是为了守护苍生,还是……为了看住我这个注定要堕入魔道的徒弟?”
无人回应。
唯有檐下雨滴,敲打着青石台阶,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