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景元望着这群贪生怕死的人,咯咯笑个不停。
苍溪行温柔地为他擦拭干净,抱着他就先行离席了。
“你知不知道?覆水难收,破镜是不能重圆的!”
“能。”
苍溪行带他到后山的空地吹风,但又怕他冻着,将人揽在怀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即便覆水重收,收的也是脏水。重圆的镜子不管怎么看,都有裂纹!”
苍溪行用很难过的目光望着他,脸上还残留着酒水,浓密的长睫湿漉漉的,眼尾更是殷红一片。
很快,一滴滴眼泪,顺着通红的眼眶滴落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条没人要的狗。
乌景元愣愣地盯着师尊看,眼睛很快就散光一般,往四处蔓延。
他不仅看见了楚楚可怜的师尊,也看见了师尊头顶繁星璀璨的苍穹,和记忆中年少时在道场上练剑,剑气削下的漫天海棠花慢慢重叠了。
不知过了多久,乌景元才头疼似的,撇开目光,单手捏了捏绞痛的眉心。
“我,我方才喝多了……”
只是一句喝多了,就足够哄好了默默流泪的可怜师尊。
师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还主动为方才的矛盾道歉,语气真挚到让人挑不出错来。
连目光都温柔得能溺死个人。
乌景元别扭地从他怀里起来,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
看来真是喝醉了,竟会荒唐到觉得师尊很可怜。
师尊有什么好可怜的?
明明师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从高高在上的宗门,到如今声名狼藉的疯子,他依旧坐在高位上,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跌下来过。
眼前蓦然一亮。
乌景元下意识抬眸望去,就见一盏点燃的明灯,在师尊的掌心处,慢慢升起。
紧接着,无数盏明灯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升起,如同一颗颗流星,很快就照亮了整片天际。
上回看见这么多明灯,似乎还是在和师尊结契的美梦里。
他年少时就曾经这么幻想过。
有朝一日,我爱慕已久的师尊,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御剑下峰,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宗门最高的玉台上,朗声宣布和座下爱徒的婚事。
而自己就会在万众瞩目之下,昂首挺胸,一步步走向高台。
握着师尊的手,深情对望。
“景元,生辰快乐。”
“许个愿望罢。”
乌景元仰头望着苍穹,唇角划过一抹嘲弄的笑:“许愿有用么?诸天神明听得见么?就算听见了又能如何?我这辈子还有选择自由的权利么?”
他低下头,远远的,用挑衅的目光望着师尊。
“你有。”
苍溪行转头望向了他,素日常穿的镶金边法衣,在夜色下猎猎作响,仿佛孤城上高悬的旗帜。
明明就近在咫尺,乌景元却突然有一种他再也抓不住师尊的错觉。
忽明忽昧的灯火落在师尊身上,像是坟头祭奠亡灵的点点篝火。
乌景元心尖蓦然一颤,鬼使神差地走近了师尊。
师尊却在此刻,握住了他的手腕,缓缓摩挲着腕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