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动不动站在阴影里的那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穿着贺浚祎的旧套头衫,运动裤,头发软塌塌,一直没剃的胡髭长得和鬓角连在了一起,
一对墨如深夜的瞳仁,透过鸦羽般密长的睫毛专注地凝视着她。
“贺美娜。恭喜。”他轻轻地拍着手,“我想,你再也不会过敏了。”
他说:“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贺美娜从梦中惊醒。
危从安还没有回来。
戚具宁当然也不在。
电视机里,《transarica》正放到儿子向变性变到一半的父亲求欢。
她怔了怔,去拿手机。
不。她的备忘录里并没有那份长长的退婚清单。
她关了电视,重新躺下,发了会儿呆,听见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动静。
危从安换好鞋子,有些疲惫地在鞋凳上坐了一会,起身脱下外套,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见未婚妻躺在沙发上睡觉,眼角余光又瞥见了茶几上的奖杯和奖状。
格陵科技青年35人的颁奖典礼。他也收到了典礼和晚宴的邀请函——他竟然全忘了。
他拿起奖杯和奖状看了看,又轻轻放下。
他走过来,俯下身,帮她盖好被子。
他牵了牵她的手——订婚戒指正好好地戴在她的手指上——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的视线移到她的脸庞,正好望进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怎么不去床上睡。”
“吃了吗。”
他摇了摇头。仍然眷恋地摩挲着她的发丝和脸颊;贺美娜掀开毯子,坐了起来。
“今天外婆做了很好吃的清炖羊腩。我热给你吃。”
“不用。我不饿。”
他不让她站起来,两只手抱着她的腰,像个孩子一样地将脸埋在她的胸口。
不带一丝情欲,只是脆弱地,眷恋地,依赖地拥抱着她。
“怎么了?”她摸着他浓密的头发,“你这样窝着不难受么?起来吧。”
“美娜。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希望你能坐下来听。”
他还没说什么,那眼神已经让她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一句话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冲了出来。
“是不是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