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娘紧紧抿起双唇,沉默不语,手中的拳头却是越握越紧,二哥有多不容易她比谁都要清楚,人们看到的只是他是苏轼之子,再如何惊才绝艳好似都是应该的,可……并不是这样的,相比于他的聪慧而言,他的努力更是常人所不能及。
更何况,他可以自己选择不留京,却不能以这样荒谬的理由被人赶出京去,思及此处,圆娘恨恨的看了王锦一眼,紧握的拳头咯吱咯吱作响。
“跪呀!跪呀!”
“林浦圆,我告诉你,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锦恶狠狠的说道。
圆娘心神剧震!
“啪!啪!啪!”远处传来一阵拍掌声。
众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年轻的郎君昂首阔步走来。
正是苏遇、章援和范重。
苏遇快速走到圆娘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她是怎么欺负你的?”
圆娘难过的摇了摇头,王锦没有欺负到她,故而拿他的前途要挟她。
苏遇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霍然转头冷冷的盯着王锦道:“王小娘子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汴京的衙门是你王氏开的呢?”
“苏遇,你尽可嘴硬,到时候有你的好果子吃!”王锦愤愤然道,气势已然矮了一截!
章援扭头对范重说道:“啧啧,瞧瞧,人家王氏女这通身气度。”
王锦闻言,不禁骄傲的挺直脊梁,递给章援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儿。
章援浑身一激灵,忙对范重说道:“子仁兄,你可得好好跟你爹说道说道,这官宦女眷无故欺压良民是何罪过?他是御史台的官员,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范重亦说道:“仲合是新科状元,但凡他留不了京,可就要去王家讨说法咯。”
“哎呀,这王相公活着的时候,也算家教严格,家中子弟虽不至于规行矩步,不过也没到为非作歹的地步,这王相公刚刚身故,王家的小辈便反了天了,哎,若他泉下有知,不得悔恨的跳出棺材。”章援继承了他爹直来直去的毒舌风范,直将王锦臊的脸皮通红。
锦绣楼的掌柜娘子是个极懂眼色的,她一见这情形,不禁火上浇油了一把道:“王小娘子,这柄累丝金凤衔东珠的钗子是纯金打造的,二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章援欠欠的笑道:“哎,有的人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恨不得衙门是她家的,原来连区区二十两银子都出不起呀,啧啧,可叹可叹。”
王锦愤愤的剜了他一眼道:“哼,笑话,区区二十两岂有我出不起的道理!”说着,她从锦囊里断断续续掏出一大把碎银子拍在柜上。
掌柜娘子用戥子称了好久,才弱弱的说道:“王小娘子,还差一两!”
王锦倒了倒锦囊,一个铜子都没有了,她尴尬的红了红脸,又把丫鬟腰间的钱袋扯下,连碎银子带铜子一起总算凑出了那一两银子。
总计二十两银子,掌柜娘子收好钱,恭恭敬敬的将金钗奉上,王锦夺过金钗连看都没看,转身便跑了。
章援抓起柜上的碎银子,又随手放下,抓起又放下,只为听个响,掌柜娘子笑道:“少东家,净赚十两呢!”
章援笑道:“那王锦再来咱们楼里买东西,记住往死里要价,她王家的银子我们不赚白不赚。”
“是,谨遵少东家吩咐。”掌柜娘子笑道。
那厢圆娘见王锦气呼呼的跑了,她担忧的望了一眼苏遇,低声道:“她要是教唆家人对你不利,那该如何是好?毕竟当初师父的乌台诗案便有她伯父的手笔。”
苏遇摇了摇头道:“王家现在像个破风箱一样,只是声音大,风力却越来越微弱,有老师在朝中照看,她必不能拿我怎么样,不必担心。”
见她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苏遇摸了摸她的头顶,又安抚道:“不是说给家里买东西吗?走吧。”
章援看着苏遇和圆娘的侧影,笑着对掌柜娘子说道:“这二人是章家旧交之后,往后他们来买东西只收本钱便是。”
范重笑道:“好生抠门的章四公子啊!”
章援笑骂:“你倒是给我不抠门看看,看咱们范十二如何大大方方的将铁铺拱手送出?”
范重笑道:“我家那铁器行当,便是白送也没人要吧,怎么?你也跟我家老爷子一样,喜欢打铁啊?!”
二人说笑间,见苏遇寸
步不离的跟在圆娘身后,二人相互击了击肘道:“啧啧,今天苏二火急火燎的拽着我们出门闲逛,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章援看得一阵牙酸,调笑道:“你看苏二笑得不值钱那样,汴京城大名鼎鼎的冷面郎君去哪儿了呢?”
范重亦笑:“前儿才拒了东平郡王家的小县主,我还以为他不解风情呢,原来是没碰上对的人,你看人家对林小娘子多热情体贴啊,可见冷面郎君也不是对谁都郎心似铁的嘛。”
“啧啧。”章援摇了摇头道,“我认识他这么久,见他笑得次数还没今天多,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半个时辰后,苏遇将怀中的东西抱到柜台处结账,又顺走锦绣楼的一套彩缎琴衣,治得章援破口大骂:“好你个苏仲合,你讨小娘子欢心也就罢了,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