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轻嘶一声,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额头。
他看向裴曜的眼神不由得含了一点“怨”,可神态丝毫没有气恼,那一眼过去后,又很快绽出笑容。
裴曜将带回来的行李包袱打开,从里头掏出钱袋。
他说道:“两个小螃蟹三两六钱,一套四只的小黄鸭子,因整个上了色,我试着提了二十文的价,陶老板娘爽快,说行,小鸭子就给她了,四只卖了四钱,还有八只木雀六百四十文,四个上了色的小夜壶一百六十文。”
裴曜又是早就算清了,直接开口:“小鸭子这些一共是一两二钱,还有小螃蟹的,是四两八钱,没有上个月多。”
四两八钱,差二钱就五两了,一个月能赚到这些,对乡下人来说,是一笔大的进项。
长夏没觉得少,看一眼钱袋说:“你这个月做了这么多?”
“嗯。”裴曜点点头,说:“我想着要过年了,多挣一点是一点,白天没做完,天黑了就点上灯和蜡烛,不过夜里就算干活,也不上色,就是挖夜壶,再就是打磨,只费手,不怎么费眼睛。”
长夏的担心打消掉,他夜里也干过活,有时赶着缝衣裳,白天要干活,夜里就得点上油灯多干一会儿。
油灯昏黄,就算点两盏,也不如日光明亮,看久了眼睛会干会涩。
阿奶眼睛不好,就是早年经常这样干活。
到阿爹时,年轻那会儿也不得不点灯织布、缝补,后来日子好一点了,阿爹这几年偶尔才夜里点灯干活,年龄也不大,眼睛还算好。
村里不少人家都是这样过的,长夏很清楚。
到他这里,家里日子比从前强了太多。
而且这两年裴曜赚的钱多,无需织布贴补家用,夜里就不必熬眼睛。
交代完这个月赚的钱,裴曜将袖口挽了两圈,说:“我先去忙。”
扫舍是大活,他既然回来了,没道理躲避。
“嗯。”长夏应道。
天还是冷,今天虽然师父来了,但外头扫舍灰尘大,又有各种脏东西,还是待在屋里好。
长夏又看看房间各处,还好,平时扫的勤,不脏。
原先裴曜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很干净。
如今多了娃娃,虽然常常有尿布搭在木架上,但天天都洗,也会透透气,屋里的味道并不大。
裴有瓦和裴灶安前几天就开始收拾后院,平时裴家人也不乱塞东西,即使这样,前院后院扫完,已经是傍晚了。
孟叔礼原本想帮忙,被裴有瓦和裴灶安劝下。
该做晚饭的时候,长夏一看孩子怎么哄都不睡,恰好孟师父在堂屋坐着喝茶。
堂屋上午就扫过了,灰尘已经平息。
他干脆把孩子用襁褓裹好,抱去堂屋,放进摇篮中,让孟师父帮忙看着。
裕儿在摇篮还算乖,只要给他轻轻晃着,就不会哭。
家里干了一下午活,都累了饿了,早点吃完好歇息,长夏匆匆进灶房洗菜做饭。
孟叔礼有些无措,这么大点的孩子,他多少年都没抱过
了,只能按着长夏所说,轻轻摇晃一下摇篮。
裕儿眨巴着大眼睛,是个很俊俏的胖娃娃,鼻子眼睛和裴曜很像。
他几乎能想到,裴曜小时候也长这样。
孩子的眼神很懵懂,静静看着他,似乎在辨别。
有的小孩认生,看见生人很容易哭,孟叔礼有些忐忑,都没出声哄两下,万一声音不对,被认出不是熟人,哭起来就麻烦了。
好在裕儿看一会儿他,就转过脑袋,两只小手互相抓着,一边玩手一边望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