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台中无一人是士族,君上这是要明着培养自己的势力啊。
场中死寂,所有人都在心中权衡着利弊,不敢轻易表态。
先月抚着龟甲上的纹路,心中已有了计较,当即踏出一步。
随着她的动作,众人也都看过来,下意识觉得她会反对。
可先月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臣……”先月故意停顿,瞳仁往狐信这边偏移,等紧张的氛围达到最高峰时她才说,“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臣亦觉得有理,纵长染潜伏有功,与楚国的联盟她亦有功劳,于情于理都该给予奖赏。朱雀台本就担负监察公卿之责,放在暗处还是摆到明面上,全凭君上做主,臣不反对,也无反对的理由。”
她是没有反对的资格,也深知反对无用,只会将先氏推入深渊,与其这样,何不顺手推舟,让座上这位欠她一个人情。
至于为何会说纵长染在晋楚联盟这件事有功劳,她明白,座上这位更明白。
狐信转头,苍老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已经浮现杀意。
先月丝毫不惧,目视前方,稳如泰山。
莹莹微光散在她衣衫上,显出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气韵。
先月都表了态,跟她一个阵营的自然也都不吱声。
剩下的就看狐信和岳阳璞了,后者是国君夫人的外祖,他的态度也至关重要。
岳阳璞微叹,事已至此,唯有同意。
他站出来道:“臣也不反对。”
陈炀要是在,早就第一个响应了,只可惜这老匹夫还在边境没回来。
赵谨当起了隐形人,魏兰现在是如履薄冰,更不敢随意表态了。
此时一向不怎么发言的栾崇却站出来,选择站到了狐信的对立面,“臣也不反对。”
栾氏跟狐氏早有结盟,现在却背刺一刀,众人瞬间有了吃瓜之意,纷纷看向狐信。
狐信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气血在胸腔翻涌,栾崇!
栾崇垂下眼帘,没办法,书稿对栾氏同样重要。
至此,狐信变成了第一个反对也是唯一反对的人。
他是六卿之首,只要是他极力反对的事,君上也要有所顾忌。
除非……
狐信抬头和座上的赢嫽对视。
赢嫽眸沉如海,在无声的与狐信对抗,上挑的狐狸眼里两颗墨石般的眼珠在泛着森冷的杀意,锐利如剑。
将狐信心底的秘密洞穿,一切阴谋诡计都无处遁逃,被她拿捏于掌中,只要收拢五指就能将这一切毁于近前。
气氛再度紧绷起来,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终于,赢嫽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此事关乎晋国未来,孤意已决,朱雀台之事就此定下。”
话音落,狐信眼中难掩颓势。
狐氏安插在国君府内的眼线已多日没有消息传出,下毒一事赢嫽怕是早有所察觉。
赢嫽拿着把柄却没有向狐氏发难,狐信非但没有感到庆幸,反而极度不安,现在连先氏都鼎力支持赢嫽,就更加剧了他的不安。
李华殊俨然是站在了赢嫽这边,她身后又有李氏和岳阳氏做支撑。
狐信重整面部表情,行礼道:“君上,将朱雀台摆到明面上,臣不反对。有功者赏,有过者罚,纵长染在鳐山行刺,按律当腰斩。”
纵长染行刺,幕后主使还未查出,但魏氏的嫌疑最大,赢嫽一直没有问罪,魏兰已经很提心吊胆谨小慎微了。
这事不提还好,众人都能当做无事发生,毕竟苦主都在上面坐着,人家都不追究,他们就更没必要上杆子揭开了,一旦追查起来,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
狐信这招狠啊,偏偏在这种时候提这个事,还让人找不出错,因为他说的是事实,纵长染就是行刺了。
“行刺?哦,那个啊,其实是孤与楚王联合演戏给赵国使臣看的,当不得真。”
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