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讷讷住了口。虽想当作无事发生,但对着陆停舟那张脸,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室内弥漫着令人尴尬的静谧。池依依嘴唇翕张,在心里组织了好半天的言语,仍然未能出口。哒哒哒的脚步声再次传来,萱儿端着一碗肉粥进了门。“夫人,肉粥来啦。”她跑到床前,惊讶道:“夫人,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热了吗?我去叫爹爹。”她把粥碗往床边一放就要走,池依依连忙道:“不必了。”她摸摸自己的脸,竭力淡定:“我没事,就是屋里有点儿闷。”陆停舟看她一眼,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户,说道:“你先吃粥,我去帮杜郎中收拾草药。”说完,他转身出了门。他一走,屋里就像空旷了许多。池依依莫名松了口气,脸上的热度慢慢消退。萱儿回到床前,端起那碗粥:“夫人,这是我用山鸡炖的粥,你尝尝。”碗里的米粥熬得浓稠,黄澄澄的鸡肉剁成小丁,配上姜丝点缀其中。小姑娘一脸希翼地望着她,池依依冲她微微一笑,道了声谢,准备接过粥碗。萱儿往回一收:“陆公子说你手腕受了伤,我来喂你。”池依依这才想起自己的伤手。她老老实实把手放下,任小姑娘往她嘴里喂了一勺粥。“如何?”萱儿期盼地看着她。池依依:“很好吃。”萱儿笑得乐开了花。“这是我亲手抓的山鸡,”她抬手比画,“有这么大一只呢。”“真厉害。”池依依恰到好处地捧场。她朝窗外望了眼,打听道:“我们……是在村子里吗?”此处既然有山鸡,自然不在县城,多半是山里的哪个小村落。萱儿点头:“这儿是郦山村,昨晚陆公子把你背到这儿,吓了我们一跳。”听着她的讲述,池依依这才明白,在她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昨夜因高热不醒,陆停舟没再耽搁,背着她翻山越岭,四处寻找村落。他最终找到郦山村拍门求医,幸运的是,他找到的第一家就是杜郎中家,杜郎中是远近几个村子唯一的赤脚大夫,一见池依依这症状,连忙让人进了屋。陆停舟告诉杜郎中,他与池依依乘船外出探亲,不料船主起了歹心,竟想杀人越货,逼得两人跳船而逃。“爹爹说,秦河离我们村有几十里路呢。”萱儿道,“到了这儿你们就不用怕了,河上的水匪追不到这儿来。”她本意是为了安慰池依依,池依依听了却心头一动。一想到昨晚,陆停舟背着她在荒无人烟之地行了几十里路,她心底就涌起一股暖流。温暖之余又夹杂着几分酸涩,冲淡了之前的羞窘。萱儿还小,看不懂眼前的夫人在想什么,她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边,催道:“快趁热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池依依笑笑,收起心事,将喂来的粥一口口认真吃了下去。她得尽快好起来,不能让人担心。吃完饭,她倚着床头闭目养神。半开的窗外传来隐约人声,是陆停舟在与杜郎中说话。她听着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暮。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苦味,是汤药的味道。她撑起身,只见陆停舟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看。他听到她的动静,抬眼望了过来。窗外的余晖将他的脸颊镀上一层淡金,连他漆黑的眸子也多了一重暖意。“醒了?”他问,“药还温着,现在喝还是待会儿喝?”池依依看向他手边的那碗药:“现在喝。”陆停舟放下书本,端着药碗来到床边。池依依伸手接过,闻着冲鼻的药味,闭上眼,一口饮尽。她犹自皱眉,就觉嘴边多了一物,一枚果脯塞入她口中。她含着果脯,睁眼看他。陆停舟顺手抹去她唇边的药渍:“杜郎中说,他开的方子很苦,让他女儿送了果脯过来。”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喂她果脯只是举手之劳,池依依下意识抿抿唇,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她的耳根不觉又热了。对于两人是夫妻的身份,陆停舟似乎适应得很好,反而是她手足无措。她食不知味地嚼嚼果脯,将它咽下,默了一阵,方道:“这儿离京城多远?”陆停舟收走药碗,在床头坐下:“此地临近同州,快马回京至少一日。”池依依讶然:“我们漂了这么远?”陆停舟点头。池依依看他一眼,忽然发现他穿的是件青布衣裳,而非落水时的那套官服,这件青衣有些短小不合身,显然是此间主人的衣裳。“你的官袍呢?”她问。“烧了。”陆停舟道。池依依诧异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你担心被人认出你的身份?”“嗯,”陆停舟道,“我看到了那块巡察使的腰牌。”,!大衍尚无女子做官的先例,那块腰牌自然是他的。他虽不知自己何时当了巡察使,但这身份看似权势滔天,得罪的人也不少。他身着官服掉崖,必是外出公干时遇险,容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他带池依依出发寻医之前,特地将官袍扔进了火堆,掩去了自己的身份。以至杜郎中看到一个身着里衣的男子背着妻子寻医,立刻相信了他们遇到水匪的说辞。池依依听罢,不由赞叹:“还是你想得周全。”陆停舟嘴角一翘:“现在可以说说了,我们为何会掉崖落水?”“这要从今早说起……”池依依将今日的遭遇以及“周雀儿”的供词一一道出,陆停舟安静听着,中途未发一言。直到池依依说完,他沉思片刻,才又问道:“依你看,差遣‘周雀儿’的蒙面人有可能是谁?”池依依从今日醒来就一直想着这事,闻言立刻道:“二皇子。”陆停舟挑了下眉:“为何?”池依依又将前些日子发生之事向他道出,末了,补充一句:“若只是埋伏你就罢了,对方却特意将我一块儿骗去,这让我想到那晚绣坊的刺杀。”虽然在那以后,她身边风平浪静,但每次出门总会发现有人盯梢,这不能不让她更加警惕。“我明白了。”陆停舟听了她的解释,很快做出决断:“既然此事的源头绕不开柳如镜,我们就去永乐县。”池依依惊讶地看向他:“不回京城?”“不回。”陆停舟道,“倘若此事当真与二皇子有关,你猜我们能不能平安抵达京城?”池依依立时明白过来。“你是巡察使,失踪以后朝廷定会派人沿途搜索,你是担心二皇子派人混在里面,对我们不利?”陆停舟点头。“可永乐县是柳如镜的地盘,”池依依道,“我们两个贸然过去,会不会自投罗网?”陆停舟笑了下:“所以不能直接去永乐县。”池依依眉心轻动,见他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不由道:“你是想——”:()娇娇绣娘嘴甜心狠,权臣捧她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