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在空旷的山顶回荡。那五位长老,五位蓬莱的背叛者,对着她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为首的大长老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门’即将显现,但开启‘门’,尚缺一件最后的‘钥匙’。”“钥匙?”“朝圣者”的意志扫过他们,带着一丝审视。“是的。”大长老抬起手,指向了远处的阴影里,那个靠在山石上、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把他带过来。”命令,不带任何感情。其中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长老,凌虚子,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张帆和薛无算面前。“滚开!”薛无算怒吼着,挡在张帆身前。他体内残存的灵力全部爆发,试图做最后的抵抗。凌虚子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袖袍。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撞在薛无算胸口。他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十几米外的玉阶上,喷出一口血雾,再也动弹不得。整个过程,轻描淡写得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凌虚子伸出手,抓向张帆的肩膀。张帆想要躲闪,身体却因为脱力而迟钝无比。那只手轻易地扣住了他,一股阴冷的气机瞬间封锁了他全身的经脉。他被提了起来,像一件货物,被拖拽着走向那片七彩的池水。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每靠近一分,他胸口处的某个东西,就开始苏醒。那不是他的意志,也不是他的力量。是一种寄宿在他生命里的、更加古老、更加邪异的存在。死印。当他被拖到本源之池的边缘时,那枚死印彻底暴走了。“呃啊……”张帆的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然后狠狠地撕开。黑色的纹路,以他胸口为中心,如活物般疯狂蔓延。它们爬上他的脖颈,覆盖他的脸颊,钻进他的眼眶。那不是简单的图腾,而是由最纯粹的死寂与憎恶构成的诅咒,每一条纹路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啸。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感,从灵魂深处爆发。渴。疯狂的渴。它渴望着眼前那汪池水,渴望着那纯净到极致的生命本源。就像黑暗渴望吞噬光明,虚无渴望填满一切。它要喝光它!“这是什么东西?”凌虚子的动作停滞了,他能感觉到从张帆体内传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寂灭气息。他松开手,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将张帆丢在地上。张帆蜷缩在池边,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黑色的纹路在他的皮肤下蠕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污秽之物!”凌虚子脸上杀机再现,“竟敢在本源圣池旁显露如此邪祟的形态!当诛!”他并指成剑,指尖亮起一点纯白的光华,毁灭性的力量在凝聚。他要净化这个被污染的“钥匙”。“住手。”阻止他的,是为首的大长老。大长老的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张帆身上的黑色纹路,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容与不解。“凌虚子,退下。”“大长老?”凌虚子不解,“此物邪异,留着只会是祸患!”“我让你退下!”大长老的语气陡然加重。凌虚子心有不甘,但还是散去了指尖的光华,退后一步。大长老缓缓走到张帆身边,蹲下身,却没有触碰他,只是仔细观察着那些蔓延的黑色纹路。“此印……”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困惑,“这股气息……与‘源海’深处的‘寂灭’同源……古怪,真是古怪……”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更加冰冷、更加绝对的意志,覆盖了全场。是“朝圣者”。她不知何时已经从池水中走了出来,赤足站在玉石地面上,完美无瑕的躯体上不沾一滴水珠。她的注意力,从那枚“门环”上,转移到了痛苦挣扎的张帆身上。“你在质疑我的选择?”这句意志的传达,并非针对任何人,却让在场的所有长老身体一僵。大长老立刻俯首:“不敢。只是此子体内的印记太过诡异,与我等预想中的‘钥匙’,似乎有所出入。”“出入?”“朝圣者”的意志里带上了一丝嘲讽,“你们所知的,不过是‘门’的表象。你们以为,献祭蓬莱,就能得到‘门’后的恩赐?”大长老的头埋得更低了,不敢言语。“愚蠢。”“朝圣者”的评价简单而直接。她走向张帆,每一步都让那汪本源之池的光华黯淡一分。她似乎在抽取整座岛屿的力量,加诸于自身。凌虚子忍不住开口:“尊上,此物污秽不堪,会玷污您的……”话音未落。“啊!”凌虚子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去,比薛无算飞得更远,身体在半空中就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形状,落地后没了声息,生死不知。“聒噪。”“朝圣者”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其余四位长老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停滞了。他们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引来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喜怒无常的恐怖存在。他们所谓的合作,不过是与虎谋皮。不,是蝼蚁在向神明乞求残羹。“朝圣者”走到了张帆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张帆体内的死印,在她靠近的刹那,躁动得更加剧烈。那种源自本能的渴望,甚至压倒了对上位者的恐惧。“‘寂灭’……”“朝圣者”的意志在张帆的脑海中直接响起,带着一种研究的意味,“不,不完全是。是‘寂灭’的种子,被种在了一块有趣的土壤里,试图……模仿‘源’的形态?”她的意志扫过张帆的四肢百骸,像最精密的仪器,解析着他的一切。“原来如此。难怪‘门’会对他产生反应。”她伸出一根手指,那根手指晶莹如玉,完美得不像人类应有之物。她轻轻点向张帆的眉心。那里,是黑色纹路汇聚的中心。“不……不要……”张帆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抗拒,但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那根手指,最终还是落了下去。:()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