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国难危机,他身为秦王如何能不提防?
恰李斯进言,建议一杯毒酒赐死吕不韦,以绝后患。
般般为他倒茶,只听见‘砰’的一声,原是嬴政震怒之下,将装毛笔的笔筒砸到了地上发出巨响。
他亦然面色漆黑,神情阴晴不定。
般般从他手中抽走密报,上书六国使臣皆手持丞相宝印请吕不韦主持列国军政大事。
吕不韦能拒绝到几时?
“列国欺人太甚!莫非要寡人将吕不韦一迁再迁?还能迁到何处去?”
吕不韦活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般般迟疑,“李斯所言还是有理的,吕不韦不死,如何安秦人之心。”
这些天被焕然一新过的朝野内外听说了蜀地的事,各个人人自危,畏惧六国将因为吕不韦联合起来针对秦国。
“我不会杀他。”嬴政向后靠去,闭上眼眸,“这些日子的谣言是被人夸大后刻意传入的咸阳,有人想要我亲手杀了他。”他嘲弄烦闷的侧目看向表妹,“可我不会做任何人手里的刀!”
般般稍一动脑子便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是郭开。”
似乎陷入了困局,她轻轻搂住他的脖颈,安慰他总有办法的。
嬴政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侧眸望向窗外。
又过了半月,秦驹奉命走了一趟蜀地。
吕不韦听说秦驹来访,亲自出来开门,他下意识看向外面的街道,并未看到王驾。
秦驹被接引着入内,与吕不韦寒暄两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此为王上亲手所书,要仆务必交由先生手中。”
吕不韦微微一顿,径直接过要拆信封,秦驹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动作,“王上已翻阅过先生所著的《吕氏春秋》。”
“是王后劝谏的吧。”吕不韦坦然笑着问。
“的确与王后娘娘有些关联。”秦驹笑笑,“王上爱重王后,只听得进她的话。”
“先生,您一心想要王上吸收杂家学术,亦是在为难王上,秦国国情如何,您清楚的很。”
吕不韦叹了口气,“起码能看得进去,看来我要好好谢谢王后了。”倒是他小瞧了当年那小丫头。
秦驹:“仆会将先生的话带去给王后。”
“你要走了吗?”吕不韦惊讶,忙起身。
秦驹稍稍俯身,“宫中事务繁忙,恕仆无法久留,王上的话尽在这封书信里了,还望先生仔细研读。”
“不知您还有什么话要仆带给王上?”
吕不韦迟缓半瞬,微笑道,“请王上保重身体。”
目送秦驹离去,吕不韦迅速往回走,到了书房气息已然不稳,他止住脚步略略抬起手臂,将宽袖褪去,正经的漫步坐下,拆开书信。
信纸并不厚,但也算不上薄,这大约是秦王第一次与他说这么多话,应当是真心话吧?
入目第一行字,便叫吕不韦怔住了。
[见字如见君,仲父可一切安好?]
[自商君变法,秦国确立了以耕战为主的法家治国体系,刑法纵然严峻,旨在最大限度的调动民众的战争潜力……]
“何为耕战呢?”般般表示表兄牌课堂开课啦,睁圆眼睛听得认真,不愿错过分毫。
“秦孝公时期商军变法,他曾说过,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嬴政放下一颗棋子,“若想让国家富强,人们只用做两件事情。”
“要么耕,要么战,经商没办法使国家富足,重农抑商的真正目的便是为了耕战,无论是普通百姓亦或权贵贵族,只按照斩杀人头数来结算军功、按照开垦荒地来增添占地,那么想要过的富足就去开荒种田,想要升官,那就去战场杀人去。”
“以最朴实的人头升官制,能调动民众的战斗积极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秦将士战无不胜,潜力被空前的激发。”般般若有所思,她以前一直以为大秦人能打是因为长得壮。
嬴政点头,继而道,“如此便引出了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
“既好斗,举国上下民众的戾气便也重了,这就是弊端,百姓之间互相发生争执动手杀人是常有的,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般般稍愣,脑子里不自觉想到了秦国如今几乎苛刻到变态的律法,如果一排街里有一个人杀了人,那整排的百姓都会被连坐砍头:
“立法加以约束,检举有奖励,包庇则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