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更是不好糊弄,方才叫她夏太后,轮到要糊弄人了,懂得称呼她祖母了。
她可是他的亲大母啊。
目视夏太后离开议政厅,嬴政脸上残存的笑意渐渐消退,他面无表情,目光锐利,“传李斯入宫觐见。”
秦驹应声,派人出宫。
李斯正在相府与吕不韦一同编纂书籍,接到传召迟迟疑疑,吕不韦道,“许是王上有什么要紧的事,也或许是他又要听列国趣事。”
李斯一听有理,放下书简客气相邀,“相邦不若一同前往。”
吕不韦摇摇头,“你去吧,我这手头的事儿多呢。”况且秦王并未传召他,他本就惹秦王的眼。
李斯走后,吕不韦搁下书简,瞥向一旁的小厮,“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打听过了,“并未,倒是见夏太后带着一位貌美女子去议政厅拜见王上,后来王后也去了。”
“……”吕不韦摇摇头,“这王后年纪小,善妒的厉害。”
依他看,秦王当多与楚系、韩系的女子联姻,最好能生下一儿半女,虽说外戚威胁大,但使用姻亲维系也能拉近彼此的关系,王位岂非愈发稳固?
王后大闹华阳宫,秦王竟也不生气。
姬长月当初也颇为善妒,不过她从不会阻拦子楚纳妃,而是在后宫中频频打压冒头的妃妾。
韩国势弱,秦王要娶一位楚国女子才好。
华阳君的女儿不够位格,都是华阳夫人的私心而已。
吕不韦思索,“楚国公主年过十六,正是适婚之龄。”
一旁的门客笑道,“相邦一心为王上着想。”若是能得到楚系的全然支持,秦王的势力便不止增加了一点而已,“还要扶持楚系,可华阳太后却不识好歹。”
华阳太后看不起吕不韦,认为他商贾出身。
“这话也就在我的相府说说罢了,传出去被人听见了,本候可救不了你。”吕不韦调笑着虚指那门客。
门客忙嬉笑着说自己才不会出去乱说。
秦宫,议政厅。
李斯被带领着一路进去,秦王政偏坐在六国地图边缘,嘴里哼着曲调,他没听过这曲子,不过听说秦王与秦王后都擅音律,私下会一同作歌,想来是他自己作的。
“臣李斯,拜见王上。”李斯恭敬跪拜行礼。
“不必多礼,客卿快快请起。”秦王热情的邀他一同坐下,“王后新研制的果茶爽口提神,寡人邀客卿一同品鉴。”
秦王对待富有才华的臣子,无论品阶爵位高低,都一视同仁、尊敬看重,从不摆君王架子,甚至也会虚心求教。
李斯虽频频被这样对待,却深懂为臣之道,君王客气,你却不能真的不见外,他又俯身一拜,才谨慎的坐在秦王之侧。
“这果茶,闻起来好香啊。”他刚一坐下便嗅到空气中散发着清冽的果香。
“快尝尝。”秦王笑道。
杯盏内蕴着浅橙色的茶汤,水珠蔓延杯壁,除却泡发了的墨色茶叶,杯底部沉着一片橘色的果子皮,“这是……柑橘?”
“客卿好眼力。”秦王抚掌而笑,“王后巧思,将酸涩的柑橘切片榨出汁水,高温煮过,混合着新鲜蜂蜜与细糖捣成浆状,盛进瓷瓶中存放,若要喝,可将茶叶好生泡过,放一勺此浆,搅拌均匀,酸甜可口。”
李斯喝了一口,清冽酸甜,茶香四溢,此茶为冷饮,放了冰,口感更佳。
他大为吃惊,“好茶,好茶,夏日避暑最佳茶饮。”
“酒溲饼、酥山、铁锅炒菜、降雪酥云……王后奇思妙想,李斯佩服。”李斯这话是认真的。
秦王听臣子夸赞自己的妻子,自然高兴,“还不曾取名字,客卿有什么好想法?”
李斯看了看旁边放的瓷罐,里面果然装的全是茶浆,打开盖子,金灿灿的光泽映入眼帘,淡金色的蜜浆内隐约能瞧见切成条状的果子皮、果肉。
思索片刻,他道,“金盏玉膏。”
“此茶浆,色如金盏,稠似玉膏。泡水稀释,香甜溶于水。”
秦王却道,“虽贴合,却不足以昭示此茶的珍贵,王后忙碌一整个午后,也才制成半瓷罐而已。”
于是李斯又想了想,这次说的符合秦王的要求,“琼琚饮。取自诗经中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琚,珍贵无比,且能凸显王后的品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