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岚却笑得要哭,“可是他没死!他破碎了这一切,他活着回来了,他谋逆,他是乱臣贼子。”
谢春岚抬起双手捂脸。
玉梨这才看清她只有一只手,而另一手只有光秃秃的手腕。
玉梨浑身恶寒,几欲作呕。茶杯不稳,洒了些水出来,她忙捏紧了。
谢春岚见此,将断手放到她面前,另一手撩起裙摆,碎裂的膝盖显现,畸形的骨头让人本能地恶心。
玉梨浑身颤抖,强撑着没有起身逃离。
谢春岚盯着她,“是你的夫君做的。是他亲口下令,看着我的手落地。他还杀了数不清的人,他满手血腥,杀人成性,他天生恶种。”
玉梨的眼眶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谢春岚放声大笑。
玉梨看了一眼门口。
外头寂静无声,像是世上只有她和这个小院里的疯子。
院外。
静羽手指紧攥,想跑进去,把玉梨带出来,但前面的人无动于衷,她不敢动。
松鹤不由得低唤了一声,“哥。够了。”
谢尧的呼吸还算平稳。
远些的地方安插了暗卫,在高处监视着院里的人,但凡谢春岚有一丝不轨就会被射杀。
他早知谢春岚与那对母女一样,不会照他说的做,定会发疯,眼下一切尚在预料之中。他也还挺得住。
再等片刻,看玉梨是何反应,他就可以进去接她。
他已经想好。
若她害怕他,嫌恶他,他就骗她,那个疯子说的全是假的。
若她怜悯他,他就装作伤痛,求她垂怜。
若她低看他,他就以不敬治她的罪,把她关在紫宸殿,让她看看如今有多少人臣服在他脚下……
无论她如何反应,他都会把她牢牢掌控,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远离。
院里。
玉梨沉默良久,看着谢春岚的癫狂,看她光秃秃的手腕,她碎裂畸形的双膝。
看着看着,好似也不那么恶心了。
“还有呢?”她平静道。
低沉如深流的嗓音把谢春岚拉回现实。
面前看起来单纯天真的女子忽然变得坚硬起来,谢春岚有些看不透她。
她也定定看回玉梨,“他恨我!因为我曾对他好过,此生唯一一个对他好过的人,可他不配,我杀他,他恨我,折磨我,我痛苦,他就快意,他是个疯子!”
“然后呢?”
“他出身卑贱,他为了往上爬染了满手血腥,他不忠不孝,遗臭万年!”
“还有呢?”
“他冷血无情,他得不到正常人的关爱,他是怪物!”
“然后呢?”
“你是蠢货么!”谢春岚目眦欲裂,瞪着玉梨,像要用眼神把她刺穿。
玉梨端坐着,回视她,“然后呢?”
谢春岚疯笑起来,“哈哈哈哈,傻子,蠢货!”
谢春岚似是受不了和蠢人交谈,想站起身来,好似忘了自己双腿已废,撑着双臂,断手不稳,一下跌坐在地。她却还是大笑不止。
玉梨看着她,眼眶红着,鼻音浓重道:“然后就是今日。谢姑娘。”
谢春岚僵了一瞬,癫狂的笑忽然化作断了气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