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沉默片刻,走向白板,写下三个字:
**“普通人。”**
“他们不是神,也不是怪物。”她转身面对众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过信念,犯过错误,爱过,恨过,挣扎过。林振邦的确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他并非天生暴君。他曾真心相信,消除声音就能带来和平。而周临川,她反抗的也不仅仅是丈夫的专制,更是整个时代对个体声音的漠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如果我们只记住他们的罪,而不理解他们的痛,那我们就仍在重复同样的错误??用仇恨压制另一种声音。”
会议室陷入长久沉默。最终,那位诗人轻轻点头。
散会后,少年留下帮忙整理资料。他在一堆废弃磁带中发现了一卷标着“私人通讯?未归档”的盒带。标签背面有一行小字:**致吾儿,若你能听见,请原谅我。**
他们将它接入修复仪。
播放开始时,电流杂音刺耳,随后逐渐清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疲惫而温柔:
>“儿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这些话。医生说你可能永远无法正常说话,但我相信你能听见。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关于我和你母亲,关于我们这个家。”
>
>“我曾经以为,最好的父爱,就是为你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世界。没有争吵,没有战争,没有悲伤。所以我推动净音计划,封锁一切可能导致混乱的情绪表达。我以为这是保护。”
>
>“可直到你母亲去世那天,我才明白,我剥夺的不只是社会的喧嚣,还包括你本该拥有的哭声、笑声、怒吼声。你第一次叫‘爸爸’,是在手术台上,通过电子合成器发出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连你最原始的声音都偷走了。”
>
>“我不是想辩解。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即使走错了路,我也一直在试着做一个父亲。”
>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会让你大声喊疼,大声说爱,大声骂我。因为那才是活着的样子。”
>
>“孩子,你可以恨我。但请记住,我也曾爱你,以我所能的方式。”
录音戛然而止。
少年低头坐着,肩膀微微颤抖。孙女没有安慰他,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许久,少年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带着一丝释然:“原来……他也会怕。”
“当然会。”她说,“他怕失控,怕背叛,怕自己不够好。和所有父亲一样。”
当晚,她独自登上观景台。夜风依旧穿过金属支架,呜咽如旧。她摘下耳机,让城市的声音涌入耳中??远处车流、近处脚步、风吹树叶的沙响,还有一阵隐约的手鼓声,来自山脚下的学校。
她忽然笑了。
十年前,她站在这里,恐惧于无声中的回响;十年后,她依然站在这里,却学会了在喧嚣中听见宁静。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晓芸发来的消息:
>“刚收到监测报告:昨夜零点十四分,铜牌集体升温0。3度,持续2。8秒。无异常频段激活。技术组分析认为,可能是环境湿度变化导致的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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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个细节??全球共十二位铜牌持有者在同一时间做了相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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