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他所想,她又忍不住垂睫挡住眼底情绪:“我只是觉得麻烦。”
谈恋爱很麻烦,远不如只是做家人,就像她和刘菡梅,像两棵双生树,即便争吵、怨念、愤恨对方,好似争夺养分一般,但都离不开对方,一方死去,另一方就变得死气沉沉。
突然的电话铃声打破了长久的沉默,队长又在那边叨叨:“今天天气不好,我允许你推到明天,可真没时间了,你抓紧准备,迁坟还有一系列事项呢,一下午时间都不一定够。”
“嗯?都有哪些事情要做?”李勤问,挖坟
的人她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村子里最近一直迁坟,这些都好办。
“你不知道?”队长激动地喊了声,“那可多了,你过来,我得好好跟你交代下。”
“好,那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李勤抬头看他:“我要去趟队长家,你一直开车也累了,不如先回旅馆休息下。”
“不用。”赵客无奈地笑:“我开这么远车可不是为了换个地方睡觉,走吧,我陪你过去。”
“……好。”
李勤起身,穿上黑色大衣往外走。
赵客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破败、荒凉的小道上,她的背影安静、寂寞,束在后背的发尾在灰冷的风中轻轻摆动,透着一股萧瑟。
他望着那截细瘦的脖颈和挺直的脊背,忽然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沉默、安分的女人,曾无情的被时光轰隆隆地碾过身躯,却依旧从废墟里站了起来,不仅站得笔直,还让自己活得这样漂亮,有韧劲。
“李勤?”
“嗯?”李勤愣了下,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转身,下一秒赵客忽然大步上前,将她抱坐在了后备箱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着急道:“赵客!”
跟着,赵客圈着她的腰,忽然低头将她紧紧抱住,侧脸轻轻摩挲她绵软的大衣,贴在她后腰的手忍不住颤抖。
李勤瞳孔轻颤,低头慌张看去,心口发烫,鼻头传来阵阵酸涩。
灰白的雾气还在缠绕着远处枯树枝丫,冬日街道在寂静中飘着寒气,整个世界都浸润在一种模糊而彻骨的冰冷中,只有腰间圈着的身体如此滚烫、炙热、清晰。
他像是一个受伤的小狗,在她身前摩挲,温热一遍遍熨贴过她的心口,让她垂下的眼睫颤了又颤。
“……赵客,都过去了。”
“一一。”赵客抬头看她,像仰望一般抬头看着安静、温润却有无穷力量的女人,他笑得心酸又无奈,“你一定是想我更喜欢你。”
“嗯?”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这么说?”
他怎么了?
赵客定定地看着李勤漆黑眸里的无措,心底那股酸涩不受控制地翻涌、胀大,顶得他喉咙发紧,仿佛一张口就会溢出苦涩的哽咽。
他想说,李勤,我也有点慌了,我怕我不只是喜欢你那么简单,那就真的很完蛋了。
那个时候,你会吓到躲起来吗?
他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脸,只是道:“就是忽然很想抱抱你,你不是知道,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嗯。”他这么坦白自然,李勤不知如何招架,慌张躲开眼神,“你快让开我要下去,队长还在等着呢。”
赵客黏热的目光在她脸上落了好几秒,直到李勤的脸都开始发热,他才终于让开,她松了口气,按着后备箱往下跳,跟着赵客的手臂忽然又握回她的腰,自然亲昵地把她抱放到了地面。
“一一,是我把你抱上车的,肯定也得我抱你下来啊。”他笑着调侃。
李勤胡乱看了他一眼,飞快绕开他上车。
两人到时,队长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李勤再不来他都要骑着电动车找过去了。
“迁坟咱们这儿的讲究,说多不多,说少吧你也得注意五点,第一点是择吉日。”说到这个,队长总算放心地笑起来,“明天的黄历我给你看了,是个迁坟的好时候,你明天就赶紧动工,再往后推就没合适时间了。”
“嗯。”明天的日子李勤早已看过,他说得合理。
“第二点是必须得安排一位风水师,迁坟的方向,还有几点放鞭炮、点香、烧纸钱这都有说法。”
“这个我也安排好了。”
“好好好,那就行。”队长还一直担心她一个女孩,不懂这些规矩,“那第三点,是很多地方都有的规矩,就是起骨、护送这个阶段,都得由男丁完成,像正怀孕的女人那都是不能靠近坟墓的,不过你大老远跑回来不能不让你去坟地,这有点说不过去,但是起骨和护送……”
他笑呵呵看向李勤旁边的男人,“这位是……”
赵客笑笑,没有插嘴,由着李勤来介绍,“我爱人,我们结婚半年多了。”
“你结婚了好啊,这不就是你爸的女婿嘛,由他来给你爸起骨、护送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