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黄灯影将他的身形拉得纤长挺拔,挡风拦雾,无奈地看她:“手套也没时间戴?”
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双厚厚的棉手套,垂睫认真帮她戴。
“……嫌做事麻烦就给摘了。”冰凉的手指碰上柔软绵密的软毛,僵硬的指尖才觉出生疼的滋味。
她抬眸,静静看着他的黑长睫毛,挡住长途跋涉的疲倦劳累。
“一一,不用一直等我。”
她的心口烫了下,“什么?”
赵客抬头,握住她的双手,“想起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正在来找你的路上,以后,都会是这样。”
他黑漆漆目光直直看进她心底,潮湿沉寂的大雾中,她的心口像是划起了一根小火柴,在白雾蒙蒙中发出微弱光茫,风拂草摇,那一点莹莹火光却没有熄灭。
她慌乱地躲开他视线,收回手,棉厚手套打在草叶上,“你怎么找来的?”
赵客勾唇笑,从她身边走过,环视着寂寥小院,只当没看到她偷偷松口气吐出的白雾,得意道:“你忘了,我的记忆力可算得上过目不忘,领结婚证前,我看过你的户口本。”
可她的户口本只写到村子,扭头紧张看他:“你……”
“打听啊,幸好我知道丈母娘的名字。”他好似知道她要问什么,笑了笑,“还不算麻烦。”
“你问我家……他们是什么反应?”
“他们?谁?”赵客叹气转身到她身前,“一一,你还那么在乎别人看法吗?”
她可以不在乎,但赵客……总是有点不一样。
“我一说,他们上上下下打量我,眼里都写满了,这不会是刘菡梅的女婿吧,还问我了,羡慕得不行。”他嘚瑟起来,“这下知道我来多能给你撑场面了吧。”
李勤知他是逗她开心,也笑起来,“我是想过让你陪我一起回来的,谁让你电话打不通。”
“是吗?”赵客狐疑地看她,“那看来是我的损失了。”
他抱怨了一通他那动不动就为爱情发疯,不要钱只想着说理的客户,又口若悬河地把那对狗男女也臭骂了许久,比手画脚,萧条死寂的院子竟也因为他一个人热闹起来。
李勤轻笑地看他表演,最后委屈又可怜地说:“幸好让我赶来了。”
“什么时候出发的?”下怡县距离安城600多公里,更不用说还赶上了大雾天气,只怕高速都开不了。
他眨眨眼,拉她往外走,“开一天车真是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他顾左右而言他,李勤眼皮一跳,“不会是昨晚就出发的吧?”
今日大雾寸步难行,从早上十点出发现在根本到不了。
赵客转头看她,门轴在风中发出凄厉惨叫,李勤已无心察觉凄凉。
“……挂了电话后。”
“赵客!”她瞪大眼,不敢想她昨晚沉沉昏睡时,他行驶在茫茫漆黑中来找她。
赵客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把人推上后座,自己也坐上关门,“挂了电话其实还睡了两三分钟,躺着实在睡不着,还不如当即出发,天气预报安城有大雨,我不走就更不好走了。”
开4个小时他就休息会,本来就耽搁时间,没想到一路往下怡县开,雾气越来越大,能见度不足100米,他基本上是龟速行驶,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到。
李勤瞪着他,心口鼓胀胀,鼻头酸的不知说什么。
“好了。”赵客心口发软地拍了拍她脑袋,温柔道:“真没事,嗯?别想了。”
“别说话,你快躺下睡会儿。”
车中开了暖气,但远没有昨日黑面包车里氤氲不散的令人作呕的各种味道,他很少用车载香薰,车里总干干净净的,偶尔落下窗户时,有夏夜、清风、枯叶等大自然的味道,现在隔绝了浓稠白雾,干燥温暖,非常舒适。
“我再开车去找个旅馆……”
“距离这儿的镇子还有6公里。”听起来距离不远,但村里是坑洼土路,出去后庄稼地的小路窄得碰见对向来车都得往麦地里挪挪,更何况现在雾气越来越重,能见度可能都不到50,这种极端天气,根本不适合再开车。
“我去前边,你躺下先睡会儿,雾散一些了我们再出发。”说着她去开门,冷风吹进的瞬间,腰后伸出手臂啪的关上了门,跟着手腕一转,勾着她的腰把人扯到了跟前,灼热凛冽的呼吸近在咫尺,暧昧黏稠的目光牢牢落在她脸上,李勤瞳孔一缩,还戴着手套的手无措地按在他肩膀。
赵客嘴角牵起,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此时微微弯的像个狡黠狐狸,眸光在睫毛掩映下静静看她,有种漫不经心却又直抵人心的专注。
“别去前面,我想你就在这里睡。”
她喉咙发干,脸上温度不是那种从冰冷室外回到屋内的温热,一瞬间升温,狭窄的后座光线差,幸好挡住了她开始绯红的脸,“有、有点挤。”
他挑眉,“又不是真的要睡觉,靠着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