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淡声说出的一句话,将谢家祖孙两人吓得瞠目结舌。
谢相公忙辩解道:“君侯误会,臣等不敢……您怎会如此猜测?”
崔珏微阖寒眸,声线微冷:“若非如此,谢相公又怎会想到,以军需辎重相要t?挟,掌控本侯内宅,再将嫡孙女作为耳目,插-进崔家私宅之中,以图日后多个倚仗……”
在场的几人都不蠢笨,此次联姻的目的,彼此都心知肚明。
谢家嫁女,无非是想仕途上更近一步。
他敢用家中人脉钱财相迫,便是知道此为崔珏稀缺,可以循循诱之。
谢相公脸色煞白,想到崔珏此人也有狠戾一面,万一他软硬不吃,起了杀心,那他该如何是好?
谢相公胆战心惊,偏偏崔珏已经撩袍起身,连茶汤都不欲再饮。
男人扬唇笑了声,轻拍两下谢相公的肩膀。
“本侯最厌受人摆布,上一名想同崔家联姻的李姓世家,已经全族覆没了……”
一层寒意瞬间漫上谢清菡的后脊,莫说娇滴滴的小女郎了,就是浸染朝堂多年的谢相公闻言,也不觉发出一身白毛汗。
这可是崔珏第一次与人“推心置腹”,说出他要灭李家王朝的真相。
崔珏不喜欢受人摆布,因宣宁帝强迫崔珏娶妻,方才死在他的刀下……而谢相公自大狂妄,没能想通这一点,竟触了崔珏逆鳞。
思及至此,谢相公慌忙下跪认错,冷汗涔涔:“谢氏对崔家忠心耿耿,唯君侯马首是瞻,此次献女,无非是小女倾慕君侯已久,方才斗胆提亲。惹怒君侯,实在不该,还请君侯切莫怪罪……”
崔珏也并不想与谢氏撕破脸,虽说谢家兵马不壮,至多是谢氏子弟素负盛名,但他也没必要在多事之秋,触怒吴国的文人。
因此,崔珏轻拿轻放,只道了句:“既如此,那就收一收心,若谢家于朝政有功,本侯自当嘉奖,无需使用这些‘卖女求荣’的旁门左道。”
谢相公被训得老脸通红,忙道:“是、是,老臣受教。”
“退下吧。”
崔珏劝走了谢家人。
他心中郁气难消,本想去一趟后院,又想到今日苏梨似乎并不在疏月阁。
男人拧眉缄默,只能唤来卫知言。
“苏娘子何时回府?”
卫知言倒没想到崔珏在相看谢家女郎后,还能马上分心,寻苏娘子前来侍奉。
虽然这样想不大好,但在卫知言眼中,他家主子于儿女情事……好像是有点人渣的。
但卫知言也不敢说主子的坏话,他恭敬回答:“许是会迟些,苏娘子说了,倘若主子困了,自行睡下便是,她晚些时候才回府。”
闻言,崔珏的脸色更为冷肃,就连周身气场都犹如凝霜,冻得人寒毛直竖。
崔珏薄唇微抿,想到是自己允诺苏梨出府,便也不再多说,只问起苏家祖母和秋桂的动向。
卫知言:“全按照主子说的,不用拘着她们外出,只派人远远跟着便是。苏老夫人还是那样,爱在院子里吹风,吃些瓜果,不大出门。倒是秋桂姑娘出门勤一些,但也只是去买制冬衣的布、买日常所食的鱼米……旁的没什么。”
崔珏:“苏家缺衣少食?”
“不缺啊。”卫知言忙道,“主子都有赐下衣食用度的份例,莫说养两个人,便是十多个人也尽够了,可能秋桂姑娘只是想亲自去逛逛市井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崔珏忽然轻嗤一声:“好歹是世家教养出的丫鬟,关在宅院里十多年不能出府都坐得住,又怎会养出这样好动贪玩的性子。你去严查此女,保不准其中便有她家主子的授意……”
想到苏梨那一双澄澈的杏眸,想到她对于崔珏毫无留恋,连一星半点儿的占有私欲都不生。
崔珏心中莫名生闷,戾气横生。
苏梨奸滑,他不信她。
崔珏微蜷指骨,一双凤眸幽深,像是淬火的铁,他寒声发话:“任何端倪都不能放过,给我查!”
“是!”卫知言听得主子雷厉风行的指令,不敢耽搁,忙去苏家私宅打听虚实了-
苏梨从私宅里回来,已是月上中天。
她故意拖延时间,迟点回到崔家。
如此一来,今夜就能上暮冬阁睡了。
只可惜,疏月阁仍旧灯火通明,显然是崔珏还未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