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闻言,不想让崔舜瑛为难,也无奈劝道:“不过是跪地听训,本该如此。阿瑛,我没事。”
她就是个任人捏扁捏圆的面人,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老嬷嬷瞥了两侧身强力壮的婆子一眼,想着压制苏梨跪地,先打落她一回筋骨。
这也是崔翁的意思,杀威棒打下一场,让苏梨在仆从面前丢一次脸,收敛收敛恃宠生娇的气焰,往后再留崔珏身边,也就知道该如何乖巧做人。
崔翁不想苏梨受宠,给日后进门的宗妇添堵,也好避免宠妾灭妻这等祸家之事发生。
然而,没等几名婆子上前拿人,苏梨的纤腰忽然被一只紧实有力的手臂揽进怀中。
苏梨一惊。
顷刻,清雅浅淡的兰草香气充盈女孩的鼻腔,暗香拂面。
一滴冰冷的水珠,因人身晃动,滚进苏梨的衣襟,洇入小衣,冻得苏梨一个激灵。
是崔珏来了。
崔舜瑛见到兄长,大大松了一口气。
崔珏将苏梨按到怀中,他虽没有言语,可一双凤眸已然冷厉含怒,身上隐有铺天盖地的暴戾威压。
“好大的胆子,竟来疏月阁内拿人。”
众人见到崔珏阴沉着脸,各个膝盖一软,跪到地上。
“卫知言!”崔珏呵斥一声。
很快,卫知言入院听命。
崔珏冷笑:“今夜凡是无召擅闯疏月阁的仆从,不论奉谁之命,统统斩断五指,丢出府外!”
这是铁了心要驳崔翁的面子了。
崔珏竟为了一个侍妾,竟不惜与老尊长撕破脸,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瞠目结舌……这、这未免太过大逆不道了!
老嬷嬷知崔珏心意已决,吓得肝胆惧寒,连连求饶:“君、君侯,老奴是奉命行事,绝非存心冲撞尊长,还请君侯息怒……”
她不住磕头,额角见血,试图得到崔珏一星半点儿的怜悯。
但崔珏不为所动,他身为上位者,既是动怒,自要见血方休。
“君侯、君侯,老奴知错,还请君侯息怒……”老嬷嬷涕泪横流,吓得几乎溺尿。
她险些忘了,这位在朝堂上挥斥方遵、杀伐决断的男人,又怎会被内宅琐事拿捏?
崔珏料理家事倒也清楚简单,见人生厌,杀了便了事,不必记挂于心。
是老嬷嬷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装大尾巴狼,到太岁头上动土……
眼见着那头都要磕伤了,苏梨于心不忍,为他们说情。
“君侯,算了。他们也不过听命于老尊长。若是为了妾身之故,令君侯和老尊长生了嫌隙,妾身真是罪该万死。”
苏梨倒也不算软弱性子,她只是觉得因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定一个人的生死,未免太过残忍。
而且今日崔珏敢打杀了这些奴仆,为她撕破祖孙情分,难保苏梨来日不会被崔翁记恨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来日崔珏有了更受宠的侍妾,那她的苦日子就到了。
苏梨不信崔珏对她的偏疼能够天长地久,她也无需依靠他的宠爱度日。
苏梨既然发了话,崔珏也有心让她去承这份恩情,助她在家宅里立足。
“你倒是善心肠,既如此,便顺你的意思来办。”崔珏淡漠扫去一眼,“只下一次,再有刁奴私闯疏月阁,本侯不会轻易饶过。”
话里意思很清楚,就是崔翁日后亲临疏月阁,也不能拿苏梨如何。
再没有人敢触怒崔珏,触他逆鳞。他们纷纷领命,恭敬垂首。
奴仆们虚惊一场,死里逃生,各个感激涕零。众人朝苏梨磕了一记响头,继而屁滚尿流地离开了疏月阁。
夜里闹过一场,崔舜瑛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情了,她辞别崔珏后,回到自己的院子。
偌大的庭院,奴仆散尽,仅剩下苏梨和崔珏二人。
男人仍揽着苏梨,修长指骨扣在她的后脑勺,聊表安抚。
“苏梨,你如今可知家宅里的门道凶险?”崔珏难得温柔,温热掌腹一下又一下顺着苏梨削瘦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