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它在她的裙摆上猛地攥紧了。
然后,我看到那只手的手指……开始以一种奇怪的痉挛,蜷缩又张开。
我的心一沉,惠蓉,她在恐惧,她的性瘾又被这该死的“恐惧”给勾出来了。
童年的玩伴,“本该如此”的人生轨迹,铺天盖地的回忆正在吞没她的理智。
她想……她想在这张饭桌上!在外公外婆的面前!用那种她最熟悉的、最能“镇痛”的方式,来对抗这份“审判”!她要失控了!
我绝不允许。
我的反应几乎是本能。我伸出手,在桌子底下,两位老人视线的死角里,用我温暖的手掌覆盖住了她那只冰冷僵硬的手。
只是把我的体温传递过去。然后用我的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摩挲着。
别怕,我在这里。老公在这里。
那股山崩地裂般的颤抖在我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奇迹般地停滞了。
她反手用力握住了我,指甲掐得我生疼。
很好。她还“活”着。
我抬起头,外婆还在感叹:“……可惜啊,他爸妈走得早,这孩子……”
外婆,您家今天黄历实在不适合忆往昔,对不住了,我在心里默默的道了个歉。
然后。
“啊!”我忽然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的音量,轻呼了一声。语气惊喜中充满了食欲,瞬间就打断了外婆那伤感的“怀旧”。
“怎么了?阿锋?”外婆和外公,都被我这一下,吸引了过来。
我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了桌子中央那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崇拜”和“好奇”的笑容。
“外婆!我……我终于吃出来了!”
“啊?吃出什么了?”外婆被我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彻底逗乐了。
“这红烧肉!您……您是不是在里面放了……陈皮?”我特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对不对!一定是!就是那股味道!藏在酱油味后面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哎呀!”外婆这下是真的“惊喜”了。
她“啪”地拍了下大腿,整个人都因为“知音难觅”而兴奋了起来。
“阿锋!你……你这舌头是真灵呀!这你都吃出来了?”
她“上钩”了
“那可不!我就说怎么这么好吃!比我在五星级饭店吃的都香!外婆,您快教教我吧!这陈皮是什么时候放?是跟糖一起炒,还是后面炖的时候才放?比例呢?是不是一斤肉就放一小片?”我的问题问得又具体又“外行”。
想必是能精准地挠到了一个“厨艺大师”的“痒处”。
“哎哟,你这孩子……”外婆彻底“沦陷”了,她被我这精准的“彩虹屁”和“求知欲”拍得心花怒放。
她一把拉过旁边的椅子,往我这边挪了挪,兴高采烈地开始给我“上课”:“你这就问对人了!我跟你说,阿锋,这陈皮啊,学问可大了……”
危机这次应该是真的解除了。
老魏家的小子,“本该如此”的人生,“纯洁”的过去……在这一刻,被一块“红烧肉”彻底挡在了门外。
外公在旁边,看着眉飞色舞的外婆,又看了看我。那双老教师的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了然”和“欣赏”。
外婆的角度看不到,不过我倒是尽收眼底,当然,我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外公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拿起酒杯,又自顾自地抿了一口。
在桌子底下,两位老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惠蓉那只紧紧攥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了。她没有抽回去,只是把那冰冷的指尖缓缓地插进了我的指缝。
十指紧扣。
那只刚刚在裙摆下蠢蠢欲动的手重新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安静而又“安全”。
我一边认真地听着外婆传授“红烧肉秘方”,一边用余光看着惠蓉。
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一滴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无声地落在了她面前盛满了米饭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