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向不远处相对安静的餐台区域,将那一片由灯光、音乐与暧昧构成的舞池,留给了身后的男女。
贺天然看着她独自走向喧嚣的边缘,那句挽留的话在喉头滚了滚,最终没能说出口。
余闹秋已经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柔软的躯体贴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往舞池方向带,声音带着胜利者的愉悦:
“走吧,天然哥,音乐正好呢。”
贺天然被半推半就地带入舞池,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那个走向角落的红色身影,直到她拿起一杯清水,背对着舞池慢慢啜饮,彻底融入了背景的阴影之中……
温凉没再回头,她怕自己又平添出什么麻烦事来,又怕自己忍不住不去胡思乱想,于是她不禁朝着四周打望,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身影……
她起身,走了过去。
途中,她将杯中的水换成了一杯香槟。
“白总……”
正在眺望着舞池里自己儿子笨拙舞姿的白闻玉没去看她,只是“嗯”了一声后,简单吩咐了一句:
“坐。”
温凉依言坐下,张了张嘴,却听白闻玉随意道:
“别说什么谢谢,你现在应该知道,你的感谢并不值钱。”
也是命里天生带着刺儿的温凉微微蹙眉,但很快,她就用一种请求的语气,说道:
“白总……我是想着机会难得,您能不能……带我认识一些……‘新朋友’。”
白闻玉的视线终于从儿子那边,转移到了自家这位今天一直占尽风头的女艺人身上,仿佛只有这一刻,对方才真正能让自己好好瞧上一眼。
“凭你现在这样?”
温凉一愣,但没有发作。
白闻玉仔细地端详了几眼这个以往桀骜的姑娘,然后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来,她拧开旋盖,用食指指尖剥下一块红,然后跟拇指相互搓散,晕开。
“来……”
“嗯。”
见着对方的动作,温凉已经明白了意思。
白闻玉一手抬住温凉的下巴,一手用沾染着口红的食指,轻轻在姑娘被泪水洗过的眼角眉梢处,填补着那份缺失的光彩。()
男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放在她的腰后,虽在几寸之外悬停着,但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已是足够亲密了……
“我好蠢……好蠢……我……我以前有多么痛恨你的审时度势,瞻前顾后,现在就有多痛恨自己的可笑幼稚,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能大于一切……可是……可是我明明不想成为一个明码标价的商品,但我只是稍微踏进你的世界,就被现实打的灰头土脸,差点成为一个笑柄,一簇一点即灭的火星……”
看来,今天发生的一切,确实让温凉对自我价值产生了严重的动摇。
“……阿凉,你身上所潜在的价值,远超你刚才报出的数字。”
“但那是我的全部了。”
那是我的全部了。
倾家荡产去融入所爱之人的生活……
温凉自问自己……
能做到吗?
一时的冲动不是答案,而事后的冷静,教会了她畏惧。
若果只是旁观,温凉或许没有那么大的感触;若果还是像以前那般,只与贺天然谈情论爱,她可能也不会遭遇这般境地。
但无关旁人,只说自己……
人只有在为自己孤注一掷时,才能在名为“现实”的秤上,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量。
所以现实至此,温凉才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架着贺天然要为爱冲锋,要向死而生的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说句难听的,若非贺天然一直以来的托举,温凉今天可能连陪他走红毯的资格都没有,而她赌上一切说出口的数字,也不过是对方目前所掌握的资产中,无关痛痒的那一部分罢了。
拍卖结束了,宝格丽的高层登台在简短的致辞后,宣布今夜的派对正式开始,随即,早已准备好的乐队奏响起了一段轻快的音乐。
温凉抬起头,情绪已然恢复,但眉眼中的泪痕犹在。